「嗯。」
「咔嚓——」
時光如同快捷鍵下的畫面,一幀幀飛速流逝。
空氣粘稠、綠蔭滾燙,樹木在每一場溫熱的雨後瘋長,晚霞鋪就盛大的天幕。
車輪載著少年駛過熟悉的街,石板輕響。
向野捧著一束梔子,花香散了一路。
「你的衣服都沒被幾個人簽到名字。」
「是啊,我躲起來了。」向野語氣裡帶著些不成形的小埋怨,「不像某些人,只差沒被人把臉都給簽滿了。」
俞遠胸膛裡揚起一串低笑,「誰說的,專門給你留了塊地方。」
「哪兒啊?」向野聲調飛揚。
「你猜——」
話音落下,俞遠站起身猛蹬踏板前行。
揚起的風吹起純白的衣擺,歪歪扭扭寫滿筆跡的襯衫上,只有靠近心臟那一側口袋,留著一塊圓形的空白。
青石巷道里,花瓣並著汗水,一通飄落在未知的角落。
成為歲月燙金的戳記。
高考的鐘聲敲響。
興陽有三所學校作為考場,俞遠和向野分別在不同的兩所。
俞遠就在三中,而向野則在城北的一中。
其實從考第一場的時候開始,俞遠的情緒就被一種難以抑制的慌亂所佔據。這在他有生以來的考試經歷裡,是前所未有的。
第一天的考試一切正常地結束,當天晚上,向野提議他們不要見面,只簡單地通了個電話。
第二天下午,在考英語之前,這種心慌達到了頂峰,一度令他的手都止不住地顫抖。
排隊檢查進考場的間隙,他抬頭看了眼不遠處放在指定地點的揹包,突然很想衝過去拿手機給向野打個電話。
與此同時,三中校門外——
向野單肩挎著揹包,用手機發出了最後一條簡訊,隨後動手拆下了那塊常用的電話卡,折斷,拋進了路邊的水渠裡。
身後的腳步緩緩撥開草地,窸窣而來。
一瞬間,他想起那個萬眾矚目、被人群簇擁的少年。
——
彼時他在雷鳴般的掌聲裡登上紅毯鋪就的高臺,胸前別著象徵榮譽畢業的特製校徽,驕傲又耀眼地發言…他在充滿鮮花和艷羨的人潮裡,微笑著面對鏡頭。
那時候自己在哪兒呢?
他站在避開人流的牆簷陰影裡,耳邊是許定安沉重嚴肅的嗓音——
「覃決成功越獄了。」
「……」
「他殺了一個人,根據我們監測的路線,預計近兩天內就會抵達興陽縣…要不要加以阻止,高考……」
「不用。這麼長時間的努力,不要讓它功虧一簣。相信我,後面就交給我。」向野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陽光下那個燦爛無比的少年,語氣堅定而決絕,「還有…保護好他。」
——
腳步聲終於停在身後,向野緩緩回身,看見一雙同自己一樣的,灰藍色的眼睛。
「你終於來了。」向野語氣平淡道,「父親。」
考試結束的鈴聲在考場區域內響徹。
俞遠隨著人流走出學校的大門,那些或欣喜或沮喪的聲音一點點在耳邊散去,他掏出手機開啟,還沒等開機動畫放完,一道急匆匆的腳步就趕到了近前,一把鉗住了他的手臂。
「老秦?」俞遠回頭,看見了滿頭是汗,神情焦急的老秦,「怎麼了……」
「你知道向野去哪了嗎?!」話音未落,老秦就啞著嗓音道,「今天下午最後一門考試,他沒有出現!怎麼都聯絡不上,他不見了!!」
「嗡——」的一聲。
俞遠的腦子像是被人重重砸碎一般,瞬間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