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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人家駱醫師要價可不是小數,她那個黃臉婆,我不嫌棄她,她倒嫌棄自己。花幾十兩金子給她換臉,我不如重新買個小老婆!”

那兩人說說笑笑,走沒影了。他反覆念著駱醫師的名號,想找個人打聽,又知絕不會有人告訴他,便沿了街一條條地找。走上一日、兩日,這個城總有走完的一刻。

走了十來步,他忽然停下,想到那兩人提到“幾十兩金子”,臉色蒼白。賣了他也不值這個數,他如何搞得來這樣一大筆錢?

唯有偷。

混跡在最猥瑣最骯髒的地方,他見過太多小偷。他穿破舊衣衫,常被人當賊暴打一頓,而真的竊賊往往衣飾光鮮地遠走高飛。曾有人叫他入夥,他一頭的裹布,是很好的掩護。他不答應,又被一陣毒打,罵他不識抬舉。他答應自己,除非快餓死了,才能去偷點吃的。這個誓言,讓他的偷竊次數降為每年一兩次,因為手腳不純熟,十有九次要捱打,可到底,換來了肚子的安穩。

這一回,他被易容的慾望弄得神魂顛倒,決定破誓。

到玉蝶軒外窺視,能價值數十金的,只有骨董便於攜帶和逃跑。這家鋪子店面小,進出客人不多,偷聽方便、易於窺探。他等了一日,在門外不遠處乞討。到傍晚,店裡來了一個主顧,一身浮光耀彩的華服,刺得他雙目迷離。他瞠目結舌地凝望那人,玉雕般的容顏,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絕色。

這樣的臉孔,竟為一個男人所有,他不由自慚形穢,不敢再看。

“紫先生,這方昆璧硯賣五十金,我另有兩位主顧也看中了。要是不要,你給個準信。”

店老闆的話讓他神智一清,是的,他只要偷一件就好,賣了錢,就能求見那位傳說中的易容師。

“我要了。”那位紫先生很乾脆,手一招,身後一個錦衣男子從包裹裡取出一把金錁,撒在案上。他在店外看得咋舌,店老闆驚喜地收羅起來,將硯臺鄭重包好。紫先生取了硯,叫錦衣男子持了,兩人一併坐上花羅轎子,往城裡的客棧去了。

他一路尾隨,眼見兩人往最豪華的“一間堂”去了,心知偷盜無望。誰知臨近時,轎子一停,在門口的酒肆停下,錦衣男子前去打酒,劈里啪啦報上一堆名目,而硯臺始終持在手裡。末了,老闆遞上一紙清單,叫錦衣男子查點。

他目不轉睛盯緊了硯臺,錦衣男子終於往櫃上一放,執了清單數數。他飛快地走上,若無其事地拿了硯臺,錦衣男子的銳目刷地一掃。他驚得心要跳出,連忙拔腿就跑。

沒跑出兩步,身子被錦衣男子拎在半空,雙腳離地,無比狼狽。

“螢火,住手。”他裹臉的布在黃昏中透著詭異,那位紫先生望了他若有所思,“既然他蒙面而來,就是不想暴露身份。這玩意不值什麼錢,讓他拿去就是,或許,對他很重要呢。”

那個叫螢火的男子頓時收了手,默默退在一邊。他緊張得一顆心咚咚直敲,衝了紫先生恭敬地磕了個頭,然後飛奔而去。

他捧了硯臺,激動得不知所以,邊跑,邊跳,恨不能高歌一曲。他有種即將迎來自由的感動,差點一個趔趄,將到手的幸福飛出。好在他抱得真是牢啊,如同嵌在胸口的印記,腳崴了,硯臺仍在,在他身上生了根。

次日午後,他尋著了駱醫師的居處。絡繹不絕的人流,花花綠綠的男女,捧了各家的寶貝,往裡面送。幾時輪得到他這樣寒酸的客?他不怕,守了門口,終有見著的一日。他在不遠的巷子裡,挖了個洞,埋好他的寶物。之後日日夜夜的,等駱醫師門庭冷清的時候。

大雨天,飛瀑流鴻,門前少了車馬,積了水。他淋得透溼,挖出他的硯臺,讓雨水沖刷乾淨了,拿去孝敬駱醫師。

“什麼破玩意。”並無識貨的眼光,高高在上的醫師斜睨著他,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