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浪為送婚使遠赴蒼堯,務求趕在元日稱帝盛典前,以使喜上加喜。
璇璣一向憐惜妹子,如今離珠早早遠嫁,不由憤然遷怒照浪。
“到了地方,讓人打掃下馬車。”照浪澹然囑咐隨行的一個女官,駕馬行到車隊前方,舒出一口氣。這一路行來,從視而不見到冷嘲熱諷,璇璣郡主對他已漸有改變,想來行至蒼堯就會大有改觀。
那時,他會親手擾亂這場婚事,絕不能讓千姿的日子太好過。
此時車隊出了於夏國,到了安迦境內的沙堤驛。自從千姿疏通勾連各國官道,沿途每八十里一驛,儼然有中原盛世的氣象。沙堤驛也不例外,屋外掛了依附蒼堯的青色蛟龍旗,馬廄裡停了八九輛馬車,已有人前來打尖。
照浪下馬入屋,滿座衣冠錦繡,皆是中原衣飾,更有奇妙異香幽幽襲人。他疑慮地注目望去,十幾個年輕男女簇擁了一個雲鬟麗服的女子,正歡聲笑語說著什麼。
眾人見有外人進來,語聲一停。那女子驀然回首,眸光皎潔如明月,姿容清豔絕麗,淡漠地瞥了照浪一眼,無動於衷地繼續說笑。照浪目光一縮,定定看了她良久,忍不住歡喜地漾出笑來。
“姽嫿,故人重逢,為何這般冷淡?”他閒閒說道,徑自走了過去。
那些年輕男女現出厭惡之色,一個軒眉少年跳了出來,攔住他道:“大師的名號,豈是你說叫就叫的?”照浪輕輕一推,如泰山壓頂氣勢迫人,那少年踉蹌退步,竟不敢再上前半分。
照浪大咧咧在姽嫿身邊坐下,細細打量她的眉眼,笑道:“你用了什麼法子,越來越美?”輕嗅了嗅,神魂為之一清,不由讚道,“我還是最愛聞你的香氣,一年不見,甚是懷念。”
他離她極近,驀地發覺有股清冷自她襟袖中傳來,與往日迥異。以前的姽嫿是一尾跳脫的狐,時而慧黠,時而嬌媚,微醺如龍涎之香動情彌遠,清朗又似芸檀超然物外。
此刻的姽嫿沉鬱如墨,幽寒如冰。照浪陡然嗅到了危險,身形電射丈外,皺眉向姽嫿身邊的人一一望去。這班男女佩珠戴玉,身懷異香,莫非都是制香師?
他眼皮微沉,腦子也不大清明起來,有眩暈之感,心知有人動了手腳。當下丟了一粒藥丸在嘴裡,運功徐徐化去,沉聲對姽嫿喝道:“既是如此,你我就當陌路人也罷。”
璇璣進屋,見了照浪吃癟不覺大樂,笑逐顏開地與侍女們坐了。她氣度雍容,明眸善睞,那班人目光便極友善,含笑向她示意。
璇璣遣了一人過去寒暄,女官回來後稟告道:“這些制香師接了玉翎王的邀請,前往蒼堯慶賀,為首的姽嫿大師名列十師之一,其餘來自龍檀院、御香殿、凝香樓和藏沉館。”
璇璣聽到千姿的名號,興味索然。那些人得知她是於夏郡主,多了殷勤,便有御香殿一名叫疏梅的少女,送來一隻紫檀雕花香筒,裡面盛了御製金風玉露香,原是要呈奉給玉翎王的貢品。
疏梅容貌甚美,言語間頗多逢迎,璇璣見獵心喜,神色親切起來,拉了她談笑良久。照浪獨自佔了一桌,悶悶地喝酒,一隻青瓷小杯在他手中滴溜溜地轉,彷彿不堪折的柳,輕輕一拗就要斷了。
說了半晌,璇璣看了不遠處的照浪一眼,道:“這一路我獨自走太寂寞,你們只十來人,不如和我同行如何?此去蒼堯尚遠,互相有個照應。”
疏梅笑道:“郡主既有此意,且容我去問過他們。”她回去一說,眾人喜歡熱鬧,雖身懷制香絕技,路上有軍隊隨行自然更為穩妥,紛紛應了。疏梅與璇璣客氣了幾句,道:“如此就叨擾郡主了。”
璇璣大喜,忙讓侍女為眾人各備了一份厚禮,兩邊俱是歡喜不迭。
姽嫿等人用過晚膳,尋了房舍入住歇息,璇璣與照浪的住處隔了一進,緊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