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的樹下看見了他,茂密的樹葉在頭上也不能遮蓋住漏下來的雨,而她的父親一拳一拳的打著樹樁,打得累了,就倚著樹樁淚流滿面。
貓貓在那裡站了很久,淋在雨裡,一聲不響。
她能體會到父親這一刻的傷心,被背叛的孤獨是英雄的落寞,儘管他對母親一直兇惡,但是偶爾在母親不注意的時候,他的小動作和眼神會流露出暖暖的愛意。
她想,這件事上,媽媽是很可憐的,爸爸也很可憐,那這一切都是誰的錯?
是我的錯!
她自責無比。
令宋勐剛結識母親的是自己,讓媽媽陪自己去看電影的人也是她,現在去打小報告的人更是她,媽媽打得沒有錯,她的確該打。
她也想不通,為什麼從四歲開始,她的家就和從前不同了?好像就是在她腳傷的前後,她的家庭變了味,風波不斷,一個接著一個,像是老天有意要和他們過不去似的。她開始思索命運是什麼,很多小孩子不懂得這些,他們聽天由命,好像對面的蓓蓓姐姐,那麼無辜,本來是那麼的漂亮和開朗,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只是因為曾經被人給侮(*辱過,她的父親就責怪與她,每日暴打一頓,最後逼她嫁給了一個瘸子。還有199號的君峰,也是她的小夥伴,他的爸爸媽媽要離婚,把他折騰的死去活來,而他只懂得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什麼都不做,然後後爹後媽相繼而來,他一會兒跟著爹,一會兒跟著媽,直到爹媽都不要他,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現在已經不知道去哪裡生活了。雖然貓貓無法預測自己的未來,但她直覺一定不會太好。她想,奶奶不是說,這個世界漫天神佛,是有菩薩存在的嚒,那麼為什麼好心的菩薩不來搭救他們,沒有來為他們指點迷津呢?她和他們都不一樣,她看到了前車之鑑,覺得命運必須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怎麼能由別人支配呢?!命運那麼虛無的東西,它沒有和我打招呼就把我弄到這個世上來受苦,又要我跟隨著父母的愛恨紛爭而顛沛流離,那不可能!——她必須在事態朝更惡劣的發展方向邁進前控制住一切,她要控制命運。
因此那個女人顯得極為重要。
貓貓覺得這女人是所有事件的核心,她一定是故意來搞破壞的,可她去哪裡找她呢,她問過父親,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靜江說:“到我們家門口來找我的那麼多,你說的是哪個?”媽媽就更不會知道了。
所以她只有靠自己,她每天都去俱樂部還有平安公園逛,到處的閒逛,就為了找到這個女人。
然而這樣的行為無異於大海撈針,整整一個星期,一點音訊都沒有,期間明忠的病情加重了,他今年69歲,大約是年輕時過度的體力勞動使得他早於常人的衰老,他被送到了長治路的海員醫院。靜江去看他的時候,他還吵著要抽菸,可見病情尚未惡化,大家也比較樂觀,覺得這一切只是醫生要他留院觀察而已。
所幸的是,就在貓貓毫無希望的時候,上天給她開了一道門,一閃小小的門,露出一絲光線來。因為孫惠茵終於忍不住,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她必須在靜江最脆弱和最孤單的時候出現,給他溫暖和幫助。
當靜江每天晚上都去俱樂部的那棵樹下抽菸的時候,孫惠茵找到了那裡。
她裝作一無所知,安慰他,聽他哭訴。
她依舊是穿著粉紅色的夾克衫,不過頭髮簡短了,又回到從前那模樣,溫柔與和順的聆聽方靜江的每一個心結。
靜江真的很傷心,回憶道:“我脾氣不好,我承認,可誰像我待她這樣好,她要錢有錢,他們家就連一塊磚頭一條魚都是我送的,我為了她,老太婆的白眼我受了,孩子受了委屈我也不計較,就因為那是她的母親,我只能一再放寬自己對她的標尺,這世上沒人能像我這樣。她居然還問我,我哪裡待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