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或者說,從來沒有經歷過男女感情的她,在封閉了這麼久之後,終於找到一個可以有共同語言的人。他們倆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方靜江一路步行送白月茹回家,他們甚至沒有意識到天已經快黑了,方靜江站在昏暗的弄堂裡,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表現的那麼明顯,如果她再沒有什麼表示,似乎就顯得他不識好歹,大約要惹人厭了。
白月茹抬頭看看天色,抿了抿嘴,輕聲道:“我到家了。”聲音裡似乎有淡淡的惋惜,藏著女孩子婉轉的心事。
方靜江是個很聰明的人,趕忙介面道:“是啊,把你送回家我就放心了,我也該走了,本來打算今天下午看過你師兄就去買襯衫的,我的襯衫上次被勾破了,今天沒去成,那就只有等週末再去了。”
白月茹一聽,猛的抬起頭,大大的眼睛裡透著一層淡淡的水霧,她是個沒有心機的姑娘,總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當即脫口道:“你們男人哪裡懂得買襯衫,什麼好壞都分不清楚,不如…不如我陪你去吧。”
又是一個我陪你去。
方靜江笑了。
他的預感果然沒有錯。
“好的。”他點頭,“那說定了。週六,我來接你。”
“別!”白月茹趕忙打住,“哦,你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是我爸爸管的我嚴,要是知道我和男孩子出去免不了一場盤問,太平起見,你還是在公車站等我吧,喏,就在東宮門口,你知道嗎?25路蘭舟路站。”
方靜江心裡很雀躍,忙不迭的點頭道:“好,一言為定。”
說完,他們互相告別,直到方靜江一直走出弄堂口,白月茹都還站在那個地方看著他。
她的頭頂上有一盞路燈,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背影,他回過幾次頭,和她擺過幾次手,他們的心裡都像有一隻躁動的麻雀,按捺不住,可又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而方靜江回頭的那一霎那,見到她小小的身子在昏黃的燈下,像鍍了一層金,柔柔的,他的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這一晚,自然註定了是個不眠夜。
第1章 風輕酒意濃
白月茹今天又是夜班,她已經連續三天都是夜班,再這麼下去恐怕堅持不住了。
本來供應站的這份工作就是男多女少,主要是男人的體力能夠支援高強度的工作量,女孩子就比較麻煩,一到每個月的那幾天,腰痠背疼,連走路都很困難,她還要去幹裝卸工的工作,實在是很疲憊的。恰好就是那一天,白月茹記得是一個盛夏,正逢生理期的她低血糖犯了,頭暈耳鳴,一個不留神,用來勾豬的鉤子直接刺進了自己的腿裡,她都沒有反應過來,血就留了一褲子,直到看見褲腿都是血紅的,她才意識到面板上的疼痛,疼的齜牙咧嘴,可那又怎麼樣呢。她去醫務室塗了點藥膏,繼續上班。等到放工的時候,忍著痛騎腳踏車回家,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過來。
回到家的時候,家裡的人都睡了。她的家裡有四個兄弟姐妹,上面一個哥哥,她是老二,後面還有兩個弟弟,都說父母喜歡頭和尾,中間的無所謂,而白月茹又剛好是個女孩兒,要說爹媽十分重視她,那絕對是謊話。偏偏她就是一個神經比較粗的人,也就那麼快快樂樂的長大了。若是敏感一點的孩子,心裡多少會覺得有點委屈。
家裡地方不大,一個臥房,一個亭子間,底下一個廚房。
亭子間裡住著白月茹的舅舅,大臥室裡則住著他們一家,父母睡大床,哥哥去了崇明,小弟睡沙發。白月茹則睡地板。
她睡醒了就去工作,工作完了回去就是睡覺。對她來說,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值得滿意了。猶記得稍小一些的時候,她每天早上三點就要起床去菜市場裡買魚,因為是計劃經濟,經常會買不到,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