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有眼前的這塊金令的人,整個離國只有兩個。既然剛才已經有人坐轎子急急地被抬了進去,那這次的來人就只剩下了這個在朝七年都是一席白衣的丞相了。
可那抹白影幾乎是連喘氣的時間都沒給一班人留下,就已連著黑馬一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這個時候,城門口的近衛軍才站起身,面面相覷地看著對方……
至尊的龍位上,無視一臉惶恐的葉子澈,離王扶著騰龍的把手靜默地坐著,神態自若如以往。即使一向注重儀容的謝及悅長髮散亂地闖入殿門,那輕抿的嘴唇也只是微微張開,若有似無地往殿中吐了口沒有人聽得到的嘆息。
“雖只是初秋,夜風中還是侵著點寒氣的,你是大夫,養身之道應該不用朕來教你。”看著僅披著一件睡袍的宰相,離王的笑中透著些許的無奈,黑亮的雙眸看著不斷喘著氣的臣下,一如夫子看著不開竅的學生。
如果沒有左臂那不斷溢位的鮮血和額角緩緩滲出的虛汗,入到殿前眾人耳際的話語不會像此時這般地缺乏著與那淡然而平靜的語調所匹配的說服力,但謝及悅依然得承認,那低沉而又清冷的聲音無論在何時都是高高在上的。
沒有遲疑的,他雙膝一屈,俯身恭敬地行了一個正禮,可一直到禮畢,離王的目光卻再也沒有停留到他身上。修長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謝及悅發覺自己有些不習慣這突如其來的尷尬境地:他的君王,竟沒有讓自己站起來的意思。
偏頭望向另外一側,和自己一樣衣冠不整的大學士也跪著,同樣是一副坐立不安的神情。
轉而,他又把眸光投向了殿前,那明黃色的衣袍下,殷紅的鮮血仍舊不停的往外滲著。
這傷口,應該早已癒合才對啊。蹙眉再偷偷掃了一眼那血染的傷處,雖然真正的刀口被外衫蓋住了,可這卻並不能影響十年前便已被世人供為醫神的他所下的判斷。
所以,當龍椅旁邊侍立的小太監再度想用絲絹給離王拭擦傷口的時候,那雙手還沒觸到皇帝的衣袖,人卻已經被突然從殿下竄上前的宰相一把掌打到了一邊。
“這塊帕子有問題!”緊緊拽著從太監手裡奪過來的絲絹,謝及悅甚至沒有看上一眼,便以肯定。而之後傳來的陣陣好似檸檬的清香,也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臉色蒼白的宰相低頭瞪大著眼睛看著仍舊默然不語的君王,站得那麼近,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滴滴透明的液體不斷地從那過於白皙的額頭上不斷滲出,可即便這樣離王卻仍是垂眸端坐在那裡,一動未動:“這冰檬產於陵都以南,不但會防礙傷口癒合,汁液遇到血還會……”
說到這裡,謝及悅突然感覺到了另外一個人的氣息,警覺地側頭一看,目光卻正好對上了屏風之後的福祿。他也知道了吧?看著福祿那雙沒有任何生氣的眼眸同樣死死地盯著自己手裡的帕子,謝及悅的嗓子似是進了千斤的沙子,再開口的時候,原本溫和的音調竟變得絲絲做啞:“……為什麼?”
“朕並沒有讓你平身。”離王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從容而淡然,那微垂的眼眸,甚至懶得抬下去看一眼身邊的宰相:“朕也沒允你開口。”
猝然間,剛才還雷厲風行的他似乎被抽乾了力氣般,連站著的兩隻腿看上去都有些不穩當。此時的他的腦子已經無法思考任何東西,那帶血的黃袍在謝及悅的眼中無限地擴大著。若此刻他還有往日半點的敏感,便會發覺殿下跪著的葉子澈和屏風後的福祿正無聲地用眼神做著交流,然而現在謝及悅眼睛裡除了血,卻是什麼都容不下了……這種僵持,一直持續到殿門外傳來王福那萬年如一日的輕捶。
“皇上,人找到了。”那與外表和年歲截然不動的嗓音對於此時大殿的眾人,無疑是天籟般的解脫。
“宣吧。”
正門徐徐開啟的時候,除了離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