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為了你好,剛在學界嶄露頭角就要被陶然拖累,成為笑柄。」
「大師,我現在明白為什麼是您能幹出來抄襲陶然老師的事情了,本來就是學術交流,挺正常的,怎麼還笑柄呢,我才十八歲,剛出道就折戟沉沙也不丟人,倒是您,這話說的,您是想給我點兒顏色瞧瞧?」
「無話可說,你自掘墳墓。」
「大師再會。」
冷水中我的雙手微微顫抖,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緊張與興奮了,我一點兒也沒收著我的不客氣,人們都以為修真界大佬都是陶然大師這樣淡然寬容,實際上不是,有人雍容大氣,有人獐頭鼠目,和凡人一樣的。
修真者並不是凡人的進化,他們只是拿著厲害玩具的孩子。
人便是人,我師姐心懷正道,卻可以放走妖狐,陶然大師地位超然,卻善良到近乎懦弱,方則亦性格完美溫柔,卻偏偏生得可怖難言,而陶鞅聲名在外天資聰穎,卻會抄襲排擠,妒忌後輩。
我把臉埋入水中,任由它冷卻我發燙的臉。
我有點兒害怕,缺少應對接下來要來的事的勇氣。
對我來說,世上只剩一個人像是被真正的神明寵愛,乾淨得不像是從世界所生。
就像方則亦一樣,他們的內心溫柔善良,然而命運一定要將他們狠狠摧折。
她體弱,彷彿風中搖曳的燭火,生命隨時熄滅。
但是她一直奇蹟一般地趴伏在命運的狂風中,一次又一次地燒起來。
她還要拯救世界吶!
她還活著這件事本身,像一根穿入脊樑的茁壯細枝,支撐我站起來面對這些我害怕得要抱頭的事。
勇氣好像從尾椎骨緩緩爬升。
有一個非常像她的方則亦陪我走這一路,我看見他,就總是想起我那個又笨又天真但很強大的朋友。
我毀滅世界,她……拯救世界……
「方則亦,你想拯救世界麼?」方則亦酒醒,我趴在床邊提出第一個古怪的問題。
也沒管人家腦子清醒不清醒。
「拯救世界?什麼樣的世界?」
學生會主席就是宿醉醒來還及時清醒,臉上帶著兩團靦腆的紅。
「心有多大世界就多大咯?」我撐著臉看他。
「我的心很小,只能容下家人,朋友,別的我也想不到……非要說拯救,不如說保護,如果有人毀掉我的世界,那我就要保護它。」人認真起來了,從床上起身,皺巴巴的臉上寫著嚴肅二字,但轉瞬間就變成了習慣性的內斂的微笑,看久了也不那麼醜。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我就是厚顏無恥,居然會主動詢問。
但實際上我知道答案。
我就這樣目睹修真學院第二屆學生會主席方則亦的不規則大腦袋忽然像充了血一樣,人也變得結巴起來:「對……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啊?」
他結巴得說不出話了。
有時候我必須懷疑我的眼睛有問題,我在方則亦醜陋的外表上看見他溫柔的靈魂,一陣恍惚中我看見唐宜美貌動人的臉,彷彿她坐在我面前。
但是我還是知道方則亦不是唐宜,唐宜就不會這麼磕巴。
我撐著臉,有些百無聊賴,顯得懶洋洋的:「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你了。」
方則亦靠在牆上面壁,始終沒有看我,聲音恢復平靜:「我長得這樣醜……」
「那我劃爛臉好了。」
他驟然回頭,恢復了平日的鎮定,坐到我旁邊,不安起來:「我只是幫你忙,你沒有必要……」
「那算了。」
我只是喜歡記憶裡的一個影子,孤獨久了,自己對自己十分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