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抱起師姐鑽入自己的屋子,翻箱倒櫃地尋找傷藥。
甜甜趴在師姐床邊,想哭卻不知道該怎麼哭,只好撐著臉看阿豪忙碌,她看見阿豪哥哥的綠色頭髮都軟趴趴地被汗水粘在身上,那箱子從不動用的晶石就像不要錢一樣被師姐徒然消耗著。
師姐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街道上,因為孩子的呼喊和師姐的血,師姐回來這件事,城裡的人都知道了。
修魔者二十七的獨角獸的踢踏聲踩過師姐的血,他說:「從上央城來的那個修真者躲在誰家?誰告訴我,今年賞煤八十噸。」
「那邊。」有人說。
牆外,修魔者二十七在獨角獸背上往院內望,隔著低矮的院牆與窗戶看見面色蒼白的師姐。
「你輸了。」他一勒韁繩,輕盈落地,雙手背後,不知道為什麼,他作為贏家,仍然感到渾身疲憊。
第91章 最後一劍
阿豪的家四周圍著低矮的院牆,牆頭插著他自製的凝霜城的小旗子,雪花落在旗上再沒有沉在泥土中,兩道低簷下掛著鹹菜一串,門口泥汙的腳毯旁扔著個碩大工具袋,門半開著,青磐立在門縫後,長長的睫毛忽閃著,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往外直戳,手裡提一把工具錘,下巴微收,手臂肌肉繃緊,似乎隨時準備戰鬥。
那會兒我師姐意識清醒,她只是沒什麼太多力氣,但是如果需要她起來戰鬥,她也能蹦躂一下。靈能大量流失,但也不斷補充,傷口不斷惡化,靈能不斷修補,身體的各種反應讓她想要嘔吐,但最終沒有,吐一下,難得維持的平衡就會崩坍。
外頭的動靜我師姐都聽見了,自然知道她的行蹤很輕易地就被賣了。
但這說明不了什麼,修魔者二十七想要找她根本不需要問人,距離如此之近,即便他們不說,修魔者二十七也會到來。
師姐並沒有太多還手之力,她只剩自己最後反撲的一點力量——而甜甜沒事,修魔者二十七還沒吃她,所以這份力量能不能使出來也是未知數。
「疼嗎?他對你說了什麼?」師姐問甜甜,甜甜說不疼,修魔者二十七什麼都沒說。
「恨你父親嗎?」
「不知道。」
師姐沒有再說話了,外頭傳來了阿豪的悶哼聲。
隨之而來的還有強撐著的爛話:「我靠啊,你阿豪哥哥真的非常強啊不用擔心,哼修魔者二十七連你阿豪哥哥的腳趾甲蓋都比不——噗——」
他被再次擊飛在牆上,他在門口死守,他的父親的刀橫劈下來,他的胸口被獨角獸踏過。
「迷途知返啊……」修魔者二十七長嘆一聲,他溫潤的嗓音落下來,似乎帶著強烈的悲憫,獨角獸徐徐退後。
阿豪踉蹌起身:「你才迷途知返……不,你不根本不會返,你所有的行動都建立在成見上,你做什麼都在證明你的成見,你的出發點就是錯的!你根本找不到你的答案!」
看來他們曾經坐而論道,所以即便阿豪說得拗口,修魔者二十七仍然領會到阿豪的意思,面具下,笑容溫和,和他猙獰的斬骨刀與幾乎有些怪異的金靴對比鮮明。
「你看守誡,」修魔者二十七對兒子的耐心體現在最後溫和的一句話,「再看他們。」
阿豪的門外,戰圈之外站著許多凝霜城居民,不敢貼近,也並不拉遠,正如師姐第一次見到他們,沉默而沒什麼表情,彷彿站了多年,風吹日曬後的虛影。
多年前,他們的祖先潛入暗河找到妖族,出賣了凝霜派男女老少二百四十七人,倖存一人。
現如今,面對倖存的那一人,他們出賣了另一個人。
阿豪默默掐訣,金角怒犀幻影一閃,立在身後,但轉瞬就被撕為碎片。不知從哪裡來的風咆哮起來,猶如獅吼一般踏向阿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