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柱忽然發現手中的那塊生鐵陡然碎了,化作柔軟無骨的麵筋一般,手上竟是再著不上半點氣力,驚疑之下,朝薛向看去,但見薛向依舊含笑看著自己。這時,陳國柱方才信服康隊長所言不虛。
說來話長,其實二人這番較技,不過也就正常握個手的功夫。陳國柱收回手,道:“三哥,我們還有任務,不能久待,下次有機會,我請您喝酒!”
薛向笑著點點頭,這種雷厲風行的軍人作風,在他身上是絕對不會有了,卻不妨礙他極是欣賞。
那邊廖家三口目瞪口呆地看著薛向這廂的變化,待二人說罷話,依舊沒回過神來,忽然,陳國柱伸指打個手勢,身後越出兩名戰士,立時老鷹抓小雞一般,將傻站在一邊的廖承志給抓了過來,二話不說,調頭就走。廖承志被兩名戰士拿在手裡,竟是動彈不得,也叫不出聲,宛若稻草一般,被拎行而去。
這下,廖氏夫婦才如夢初醒,立時追了過去,剛走急步,廖國友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拽住了張萍,道:“算了,由他去吧,省得這小子成天在家鬧騰,也算他小子的造化。”
張萍微愕,便想通了其中關節,她到底不似一般的女人,雖然心疼兒子,可到底識得好歹,轉身坐回了飯桌,未幾,便聽見門外的發動機轟鳴響起,接著大門處的燈柱由強轉弱,最後完全黯淡下來。
“來,最後一杯酒,嫂子敬我大兄弟,謝謝我大兄弟,給你大侄兒尋了這麼個好去處,大恩不言謝,都在酒裡。”說罷,張萍拿起新倒的滿滿一杯酒,衝薛向身前的玻璃杯一碰,仰頭便幹了。
這一口,足足三兩有餘,便是尋常酒量甚宏的漢子,怕也禁受不住,果然,張萍飲罷,便口齒不清起來,硬撐著說了幾句場面話,便踉踉蹌蹌,轉回房去。
張萍去後,廖國友的話便多了起來,語氣也越顯熱絡,再不稱什麼“薛縣長”,而是成了“老弟”,頗有些感恩戴德,掏心掏肺的意思。
薛向此來,本就是想結下個善緣,不曾想,顧長刀那邊如此雷厲風行,竟在數個小時,就把事兒了了,倒讓他在廖國友面前漲了臉面,再看廖國友此番的親熱,哪裡不知道,此行的目的算是超額完成了。
既然目的已達,薛向便不再久待,又和廖國友寒暄幾句,就道,嫂夫人需要照料,便藉此告辭。熟料,薛向剛起身欲行,卻被廖國友一把拉住,昏黃的燈光下,廖國友面紅耳赤,目光混濁,竟似有了八九分醉意。
薛向不知道這位還有何事,便待扶他回房,就在這時,廖國友說話了:“老弟啊,今兒的事兒,老哥我可是欠你情,欠大發了,以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老哥我就不該眼看著你老弟往坑裡跳,就說兩點吧,第一,你老弟下來沒多久,可曾算過得罪了多少人,不錯,我也知道你老弟是幹大事兒的,是不願學我這般,渾渾噩噩混日子,可你老弟莫忘了,你這個副縣長前面還掛著個代字,這蕭山縣天高皇帝遠,不比你們京城,有些人更是沒有底線,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要是……呵呵,我就不多說了,你老弟是個聰明人;第二個事兒,也是最重要的,馬頭鄉的那檔子事兒,你老弟能不管就不管吧,儘量離遠些好,呵呵,喝高了,喝高了,老弟,你自管走,自管走,這一攤子,就明兒個收,老哥我不行了,就不送了,不送了……”
廖國友大著舌頭說罷,扶著沿線的石牆,跌跌撞撞朝堂內行去,留了薛向獨自立在當庭。
卻說張萍醉沒醉,薛向把不準脈,可要說這廖國友醉沒醉,薛向卻是明鏡兒一般。這位從始至終就沒喝幾杯,看他體型,和家裡一堆的空酒瓶子,便知絕對是個好酒之徒,且酒量不淺,這點量自然灌不倒他。其次,這廖國友一番話,邏輯嚴密,調理清晰,便是那大舌頭,不結巴,便裝得不相,此便是最大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