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端道:“信言公常說不通兵事,我等又何嘗通曉了?不過空自疑心罷了。細究起來,陳封之言又哪有不合情理之處?想來是我杯弓蛇影了,終究是吃了未經戰陣的虧。今次聖上遣裴桑鼎赴軍中歷練,便是為我政事堂作養通曉兵事之才。只盼裴桑鼎歷練有成,日後軍中之事我政事堂了便再不致一竅不通了。”
崔言道:“這又怎能怨得袁相公?我初見此札,也不覺生出疑心,但細思卻並無可疑之處。想來戰場之上波詭雲譎,又怎是我等局外之人能妄自揣測的?況且此戰雖未取勝,但大勢還在我軍手中。我大鄭禁軍兵強馬壯,陳崇恩又是我大鄭新晉之名將,區區西蜀豈能擋我大鄭兵鋒?二位相公也不必過於憂心戰事,我等職在中樞,只要將軍需後備之物支應充足,教前方將士們盡心戰事,不必分心他事,便是我等盡到職分了,我大軍也是必定能取勝的。”
他三人只片刻間,便達成了默契。
足足半個多時辰,盧豫才趕到政事堂。
進了南暖閣,盧豫施了禮,便將幞頭除下,抹抹額上汗水道:“相公莫怪,政事堂急召,路趕的急,身上出了許多汗。”
崔言命小黃門絞了一條溼熱棉巾給盧豫擦臉,又上得茶來。盧豫抓起茶盞,一口喝乾,才道:“相公如此急召,所為何事?”
袁端使個眼色,崔言拿起炕桌上的奏札遞與盧豫道:“利州六百里加急軍報,因要面呈聖上,聖上定要徵詢戰陣之事,我等不通兵事,恐誤了事,這才請盧太尉來一同面聖。”
盧豫不發一言,接過奏札,細看起來。不一時看完,卻又仰頭思索,有如入定一般。半晌,方低下頭來道:“袁相公、宋相公、崔左丞,利州這一戰,只怕有些蹊蹺,這份軍報,只怕有些不盡不實。”
袁端道:“哦?有何蹊蹺,象山請細說說。”
盧豫正欲開口,宋質忽道:“淡墨公,政事堂收到這份軍報已有一個時辰了,若再不呈奏聖上,便是不敬了。象山之見,何不到駕前去說?”
袁端不由得看了一眼宋質,但他這話卻又無法反駁,只得道:“信言公說的極是,是我大意了。象山,那便與我等一同去見駕,待聖上問起,再細細分說罷。”
此時已是辰時末,鄭帝該已用過早膳,四個各自整理袍服冠帶,出了政事堂大院,一路向北,穿過左銀臺門,走過天街,到了紫宸殿正門外。
幾個內侍正在打掃,見他四人來,便請他們到庭中等候,內侍自去通稟。不一時,洪福親自來迎。
洪福出了殿門,下階施禮道:“聖上召幾位閣揆入殿覲見。”
四人急忙還禮,隨洪福拾步上階,進了紫宸殿。
東寢殿內暖意融融,鄭帝身著藏青色棉袍,未戴幞頭,盤膝坐在南邊窗下榻上。身前矮案上還放著一碗只吃了不到一半的粳米粥,兩碟醃菜,一小碟清炒雞瓜子,一小碟糟油茄子。那兩碟炒菜幾乎未動,兩碟醃菜卻已吃得七七八八了。
四人施了禮,鄭帝命免禮賜座。他四個各自坐了。鄭帝又淺淺喝了一口粥,卻未再吃菜,對洪福道:“撤下去罷。”
待飯菜都已撤下,鄭帝漱了口,喝過茶,才笑道:“今日四位閣揆一同來了,想是有什麼大事了?”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錯,語聲也有了溫潤之感。
袁端在椅上欠身道:“稟陛下,利州六百里加急軍報到了,臣等不敢怠慢,又想著陛下只怕要諮詢兵事,臣等文臣恐有不到之處,便喚了盧太尉來一同見駕。這是軍報,請陛下過目。”說著將奏札呈上。
洪福接過奏札奉與鄭帝,鄭帝拆開看了,又隨手置於案上,道:“這軍報你政事堂如何看?”
袁端道:“臣等已議過,這一戰陳封報了小敗,只怕有自承罪責之意。按我軍與蜀軍折損人數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