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道:“只怕朝廷不會如我幾人這般全為河東著想。代國疥癬之疾,燕國卻是心腹大患,他只須守住河北,便不會顧我河東死活。璧城,你以為如何?”
秦玉道:“五年之前,我隨陳都司出兵河北,曾與燕國有一場大戰。那時燕國南庭出兵十七萬,其中騎兵便有三萬之多。如今我鄭國四十萬禁軍,全部騎兵也不過此數。近些年兩國息兵,聽聞燕國南庭兵政之重便是養馬,又練出兩萬精銳騎兵來。燕國有這許多騎兵,要遣一枝插入我河北腹地,必是精中選精了,這枝兵馬必然極難應付。況他不為攻城陷地,不過是要奪路入我河東,且河北地勢平坦開闊,要攔住這樣一枝騎軍,更是難上加難。縱然朝廷遣陳都司率一衛兵馬駐守真定,只怕也無半分勝算可言。然若要朝廷多遣兵馬,卻也無異於痴人說夢。如今梁都兵馬不足,縱然石都司兵馬還都,也不過五衛,且多是甫經戰事,初回梁都,兵員必然不足。如此,我河東不可寄望於河北,還當自圖。”
“代國進兵,必是中路兵盛,我當駐守威盛,以當李敢。倘若燕人進入河東,我當親身坐鎮遼州,縱是舍卻性命也要敵住他,教燕人不敢小覷我河東。到那時,才是動用使君八千廂軍之時。”
徐慎沉吟半晌,道:“璧城所言極是,難怪你自從軍以來未逢一敗,果然名下無虛,我未看錯你。你與永業珠聯璧合,河東有你兩個,我還有何憂?前方戰事我盡託付與璧城,永業也要盡心輔佐。”
說著收起摺扇,又道:“今日你二人所說我自會盡數稟奏朝廷,只望朝廷顧念河東河北百姓,莫要再瞻前顧後。璧城霍邑這一戰,我也會奏明朝廷,該表的功還是要表。若是殺敵無功,哪個還肯再拼命?罷了,你幾個快去吃飯罷,餓著肚子與我說了這半日話,只怕又要罵我心狠無情了。”
十月過半,政事堂南暖閣內已生起了炭火,屋門也掛上了厚厚的簾子,屋子裡又坐了許多人,便有些燥熱了。
袁端、宋質年老體虛,還耐得熱,崔言、裴緒額頭上卻已見了汗,只得不時輕輕端起茶盞淺啜兩口。茶雖涼了,卻正合口,也不必喚人換茶。
陳封一言不發,默默看著奏疏,看完一份再看另一份,足足看了一刻時辰,幾位宰輔便也一言不發等著,不敢擾了他。
兩份奏疏都是河東刺史徐慎上的,一份是秦玉率軍於霍邑大破代軍的捷報,一份是疑心燕代兩國欲聯兵進犯,請朝廷早作安排的諫奏。捷報寫的甚是簡略,那諫奏卻極是詳盡,將兩國聯兵前因後果,種種猜測分說得極是明白。這便非但只關兵事,實則牽扯政事了,因此陳封看得極其細緻,想得也極盡周詳,不敢有半點疏漏。
陳封終於看完,將兩份奏疏遞還崔言,卻仍不言語。崔言接過奏疏,道:“崇恩如何看但請直言,不必有所顧慮。”
陳封緩緩道:“我並非有顧慮,實是此事太過重大,牽扯極廣,一著不慎,便至喪師失地。”忽地抬頭道:“默之,霍邑一戰已過了近一月,為何這奏疏才送到梁都?”
崔言道:“這奏報確是有些晚了,然卻也不難猜想。如今秦璧城已非一地主將,這一戰打完,他要呈報與徐玄遠,徐玄遠又要仔細核實了,才能奏報朝廷。更兼這一戰雖小,牽扯卻廣,徐玄遠只怕也要深思熟慮,又要與部屬細細商議。想來便是因此才晚了。”
陳封嘆口氣道:“倘若如此也還罷了,然這一戰秦璧城非但無功,反而有過。他離都之時,相公與我再三叮囑,朝廷不欲再起大戰,命他謹慎行事。他竟如此不顧大局,肆意妄為,以致牽連河北,實是陳封統馭無方之過。請相公懲處陳封,再行文秦璧城,嚴加申飭。只惜大戰在即,臨陣換將非國家之福,請相公允他戴罪立功,待此戰過後再作處治。”
裴緒道:“都司也不必太過苛責,適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