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漢搖著頭,哆哆嗦嗦扯著趙扶搖和凌雲天的袖子,一直把他們扯到義莊外,才嘆氣道:“別在那兒說谷大夫一家,會被冤魂聽見的。”
三人顯然更加好奇,胡老漢一邊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看上去感慨無比。
“燒了,全燒了,那位谷小哥不讓人下葬,說要找仇人,屍體只好放到義莊來。誰知道當天晚上起了一把邪火,全都燒得乾乾淨淨。這必定是惹怒了上天,否則,為什麼只有谷大夫一家的屍體起火,旁的卻什麼都沒燒燬?”
他喘了口氣,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景,“老漢看得真真切切,那是鬼火啊,連棺材都沒燒著,只有屍體全化了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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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漢守了一輩子義莊;稀奇古怪的事情也算是見過不少,卻從未有過如此詭譎的經歷,那場無聲無息的火災似乎只有他一個人親眼目睹,在午夜毫無預兆地燃起又毫無預兆地熄滅;除卻屍首之外什麼都沒有燒燬。
當時他甚至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扼著自己的咽喉,以至於雖然驚駭莫名卻怎麼也叫不出聲。
七絃公子與凌雲天聞言互相對視,趙扶搖低低驚呼了一聲,“怎麼會這樣?別的什麼都沒燒著?”
胡老漢本就駝著的背看上去愈發佝僂了,“小丫頭,我就知道肯定沒人信,我才不說。等那谷家小哥回來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交代,哎!”
嘆完氣;他又看著三人說:“娃兒們都回去吧,這大半夜的,別在這種地方瞎逛,晦氣。要真喜歡人家姑娘——”他看了凌雲天一眼,責備道:“就好好兒地上門提親去,別讓人家姑娘等,明白沒?”
趙扶搖聽老頭誤會了她和凌雲天的關係,心裡不知怎的倒是喜滋滋的,沒有出聲反駁。
凌雲天無端端被教訓了一頓,簡直哭笑不得,看了在一旁偷笑的小丫頭一眼,只好“是是是”地連聲應了。
偏胡老漢往旁邊一看,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七絃公子,大概是對三個人的關係感到疑惑,左看右看好一會兒,忽然笑了笑,他年紀大了,本來就滿臉皺紋,這一笑更是滿臉皺紋都跟著改變弧度,“小年輕啊,誒。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聽他忽然說起了自己不太聽得懂的話,趙扶搖滿臉茫然。凌雲天與七絃公子神態各異,凌雲天對於七絃公子竟然沒有出聲反駁在內心表示了極大的不滿。
“爺爺,你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趙扶搖撓了撓腦袋,非常虛心地發問。
胡老漢用他那粗啞的聲音笑了幾聲,緩緩道:“小姑娘,很快你就會懂了。我雖然一輩子跟死人打交道,年輕時卻也讀過幾本書吶。算嘍,算嘍,年紀大了站不動,走了。”
說完一邊搖著頭,一邊拿著燭臺慢慢地挪回去,嘴裡念念叨叨反反覆覆似乎還在小聲念著那幾句,很快小屋門被關上,外面又只剩下了心思各異的三個人。
“小凌子……”趙扶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凌雲天,凌雲天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避開了她的目光,去看七絃公子。
七絃公子二話不說再次進入義莊,用食指在牆壁上沾了一點灰塵,嗅了幾下,淡淡的焦味縈繞在鼻端,然後頭也不回地問:“你怎麼看?”
凌雲天從趙扶搖身邊走過,走到七絃公子邊上,沉聲道:“兇手這一次太急切了,適得其反。”
七絃公子笑起來,拍拍雙手,把灰塵拂去,點點頭說:“你也這麼想。不過毀了屍滅了跡,雖然棋險卻有效,就算你知道是他,也拿不出證據。”
“我想,有一項證據他應該還沒毀掉。”
“看來若論細緻入微,凌門主也不遑多讓。”他看著凌雲天,眼神頗為贊同,兩人似乎已經在眼神交換間達成了一致。
趙扶搖杵在兩人之間,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