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施蒙特返回來拍攝了一張照片,把相機塞給魯德維卡小姐後奔赴戰場。
鮑曼焚燒檔案,不時擦拭眼淚,不知是傷心還是煙燻,或者二者皆有。他一邊燒一邊唸唸有詞,像是祈禱又像是埋怨某個人。
麗達哭了,哭得很傷心,一臉凝重的冉妮亞奇怪地望著她,以為她害怕了。麗達抽泣著說:“我不是害怕,我在審訊室害怕過嗎?我是感動:真不敢相信,德國元首能這樣捨生忘死,嗚——”
一半是對自己讚美的回報,一半出於嚴峻形勢下的莊嚴感,可能還夾雜著惜香憐玉和朦朧的期待,李德踱過來拍著她的頭,摩挲著她的短髮,抓過她冰冷的手。而此前他連麗達的小姆指都沒動過。
後來麗達一度對冉妮亞炫耀:“元首的手軟綿綿的,像女人的手。”
對於她的班門弄斧,冉妮亞又可憐又好笑。
縱然有世界上最重的坦克,縱然有勇敢無畏的坦克手,蘇軍的戰鬥技能和戰役素養往往有可謫之處,比如眼下,四輛坦克應該排成橫隊猛衝過來,一舉摧毀德軍集團軍司令部,然後安全返回,領取列寧勳章或紅旗勳章,但是他們卻分散開來,各自奔向目標。
一輛KV2沖垮了懷疑為工廠的圍牆,衝進了養豬場,結果遇到了攻擊目標——幾十只豬,冒著兩股黑煙的坦克把一群豬打得屁滾尿流,坦克勇猛向前,坦克前面一群豬在拼命逃竄,那些平時吃得最多、養得最肥的豬,也是最先捲進坦克履帶的豬,可剩下的豬隻知道往前逃命,不會分開逃竄,怪不得罵人笨就說跟豬腦子一樣。
攻擊這輛坦克的組員是幸運的,這裡是糖廠的後院,有好幾處甜菜地窖,53噸的坦克駛過時地窖塌陷了,坦克慢慢下沉,繼而沉重的炮塔拽得整個屁股陷了下去,坦克拼命掙扎,正如掉進泥潭的人一樣,越掙扎越玩完,最後整個屁股坐到地窖的甜菜上,排氣管堵塞,坦克熄火,車首機槍不甘心地往天空射了好幾梭子子彈,發出最後的哀鳴。
領袖衛隊的戰士們用手榴彈敲打裝甲,彷彿在自編自導一出鬧劇:
“羅斯,出來呀,你給我們的禮物我們收到啦;”
“你們與豬的英勇戰鬥結束了,你們讓豬打敗了。”
“場上比分零比一,豬贏了。”
第二組比第一組更幸運:坦克屁股一扭,徑直衝向修理場,撞歪了一輛行將報廢的突擊炮,把一輛桶車壓成相片,把一門37戰防炮壓成鐵皮,見到遠處的那門88mm高炮,如同牛見到紅布一般衝過去。那門炮方向機有故障,德國技師正愁沒法打坦克,見坦克自己送上門來,取來炮彈裝進炮膛裡迅速跑開,坦克蠻不講理地壓在大炮上,炮膛炸開了,坦克底部冒出淡藍色的煙霧,履帶也嘩啦啦地掉下,四個坦克乘員爬出坦克,成為俘虜,最下面的駕駛員屁股被炸爛。
施蒙特幾人跟隨第三輛坦克,不時受到炮塔後部機槍的阻擊。貝洛與冉妮亞利用坦克爬坡的機會跳到坦克上,緊緊抓住炮塔上的把手。
貝洛從冉妮亞手裡搶過一個手榴彈,對著炮塔後面的機槍槍口瘋狂咂起來,一下、兩下、三下……消焰帽被咂掉了,槍口竟然咂彎了。
施蒙特、海軍副官、還有一名士兵直起身子跟在後面,再也不用躲避炮塔後機槍射來的槍彈了。
第26節 康乃馨與香石竹
坦克抖動身子,發射了一發炮彈。炮擊引起的巨大震動險些把貝洛和冉妮亞摔下坦克,他倆用勁全身力氣雙手抓緊把手,眼巴巴看著帽子滾落下車。
坦克猛地扭動龐大的炮塔,想把車上的人甩下來,貝洛情急之下抓住滾燙的槍管,“茲——”地一聲,感到鑽心的疼痛,左手與槍管粘連在一起了,一股焦糊味直撲鼻翼,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猛抽出手,手掌上的一塊肉永遠留在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