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起元首隨手扔在地上的手帕,心裡一陣難受;大家都靜默著,連空氣都好像靜止了。
李德悲涼地說:“我要給你申請二級鐵十字勳章,不,一級。”
靜寂與悲愴被圍牆倒塌的聲音打斷,那輛流Lang的坦克在四處肆虐後回來了,冉妮亞騰地站起來,拽起一顆地雷衝向門外,嘴裡罵罵咧咧:“狗日的王八蛋打破我的好夢,沒完沒了啦。”
坦克轉得不耐煩了,兩道黑煙一冒,從後牆一頭扎進來了,坦克沖斷了磚柱,泥土瓦片磚塊木頭一股腦掉下來,副官與警衛閃電般爬到他身上,驚恐地望著煙塵裡越來越大的鋼鐵巨人。
李德被大家裡三層外三層地壓在身下,灰土與雜物嘩啦啦往下掉,他想到了死。
戰爭年代人命如朝露,昨天驚聞托特博士飛機失事後就設想過自己所處的危險。蘇軍反攻後他戲謔地設想過自己的死法:他設想的最好的場景是這樣的:他屹立在高山之顛,背面是一棵松柏,天上鋪滿紅霞,對低眉彎腰步步進逼的敵人投去仇恨與蔑視的一眼後,拉響了最後一顆手榴彈。
他還是否高喊口號認真地作過分析,最後決定放棄喊口號,敵人不會耐心地等待他喊完口號而無所事事。
他也想過最壞的死法,就是戰鬥中被敵人打死,他一手捂著中彈的胸部,另一手儘量前伸,寓意為死不瞑目,然後轟然倒下。倒下後還要掙扎著翻轉過身子,不能像狗吃屎般爬著,而是要怒目圓睜,仰望著蔚藍的天空,最好是天空雷雨交加,悲壯的音樂響起。
無論如何,他不能試想這樣窩囊的結局:被倒塌的房屋壓死,被坦克扎死,被層疊在上面的人悶死,最差的就是困在倒塌的水泥板、木頭之間,急得把自己的臉抓爛,成為老鼠的美食,老鼠吃剩後還有螞蟻,螞蟻吃完了還有微生物。最後同志們在追悼會上沉痛宣佈:我們敬愛的元首被光榮悶死。
“你在發抖。”他嚇了一跳,原來緊貼在他上面的是愛得萊德小姐,怪不得感到如此柔軟。
壓力猝然消失,上面的人紛紛散去,眼前猛然一亮,新鮮空氣沁人肺腑,象每個惡夢中醒來的人一樣,李德感到昏厥,既有擺脫夢魘的欣慰,也有希望在眼前的歡欣。
坦克停在離他們只有三十米的地方,冉妮亞把地雷綁在木棒上,直接塞進坦克兩個負重輪中間,爆炸引起房頂塌陷,她被什麼東西咂倒,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
冉妮亞睡了一天一夜,李德也陪伴了二十四小時。第二天傍晚,她醒來,看到元首坐在床前打瞌睡,她莞爾一笑,抬手想捏他高挺的鼻子,床腳傳來一聲“別動。”發現她手上掛著瓶子。
烏克蘭護士的叫喊驚醒了李德,他抬起頭,用黑眼圈看著她,咧開大嘴笑了。
護士給她換了藥瓶,讓李德取出夾在她腋下的體溫表。
冉妮亞望著護士出門後轉過臉:“為什麼她讓你取?”
李德嘿嘿笑著:“昨天你栽倒了,我還以為你裝蒜呢。”
“去你的,如果我死了,你還認為是我裝的嗎?”她嗔怪道。
“你死不了。我在想,如果不是你幹掉坦克,我沒有機會給你削蘋果了。”冉妮亞才注意到他手中的蘋果,削了皮的蘋果上有一點血絲。
屋外傳來嘈雜聲,門被推開了,是鮑曼、麗達、愛得萊德小姐與二個副官。貝洛回國治療去了,元首動用了專機。昨天坦克在機場掃蕩時,禿鷹號專機僥倖躲過了一劫。
麗達捧著一束粉紅色康乃馨,給白色的病房增添色彩。
紅色康乃馨被放在冉妮亞的床頭櫃上,麗達略表歉意:“冉妮亞,本來我打算送你玫瑰的,可是沒找到,只好送你康乃馨了。你知道的,這一般是送給年青女士的。”
鮑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