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李德也被氣流推倒,右臉頰又熱又粘。爬起來時看見中尉雙目圓睜,嘴裡突突冒著鮮血。那名上士的半截身子不翼而飛了,五臟六腑散落在了一地,像剛扒下來的下水,五彩紛呈——紅色的鮮血、紫色的內臟、綠色的膽汁、白色的腸子,還有黃色的大便。
冉妮亞客串起傳令兵的角色。人們看到她滿臉是血、披頭散髮地跑來時紛紛讓開路。
她從第六號車廂一口氣來到第三節車廂,前面是火車頭,再也過不去了:爬上車頂會成為現成的靶子,還得冒被蒸氣燙傷的危險。從車下穿過去吧,一看子彈打在鋼軌和碎石上火星直濺。最後她象壁虎一樣,面朝上抓住車廂底部的鐵管和鐵鉤子,貼著車廂底部穿過車頭,躍入炮塔。
中尉說得沒錯,冉妮亞看見炮塔正對著前面一處機槍陣地開炮。由於列車停在拐彎處,炮口一直對著前方,他們壓根兒沒有回頭,自然也沒發現蘇聯坦克。在冉妮亞的指引下,七十六毫米炮慢慢左轉,費力地瞄準了坦克,“轟——”,帶著框型天線的炮塔飛到半空,又划著弧形掉下來,恰好把一個蘇聯四聯馬克沁機槍及其槍手咂入地下。
“告訴元首,這裡只剩下十發炮彈了。”戴眼鏡的炮兵中尉朝冉妮亞傻笑,情不自禁地補充道:“你真美。阿羅多姿的身段,妙曼的身材,潔白如玉的肌膚,隱隱散發出少女的芳香。美麗的上尉,也許我們都活不過今天,剛才我甚至想自殺,但一見到你,我改變主意了,現在盤算著如何活下去。”
“往前看,射擊。”冉妮亞伸手指向前方。乘中尉向前望時冉妮亞衝過去在他臉頰輕吻了一下,離開了炮塔。她心生感慨:是呀,生活是多麼美好?但現在連活著都成了奢望。
冉妮亞重新回到四號車廂,驚心動魄的巨響把她震倒在地,一個人慘叫著倒在她的身上。接著又一發炮彈炸開,感到一股滾燙而稠粘的液體流到她脖子裡。吊燈啪地掉下,碎片滿房子亂飛。她耳朵嗡嗡直響。
半晌,冉妮亞從軍官身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五號車廂。她回頭臨別一瞥,這節指揮車廂一片狼藉,會議桌底朝天,收發報機成為廢銅爛鐵。掛在牆上的地圖在地上變成了一堆堆廢紙,在最大的廢紙下面發現了口鼻出血的女廚師。兩腿間也淌著血,並非是戰傷。
冉妮亞老遠聽見元首的咆哮聲:“包克在哪裡?援軍為什麼還不到,這是格魯克的防區,他在幹什麼?我一定要找他算賬!”
“Triumphhoch!Triumphhoch!”六號車廂裡士兵們在歡呼勝利,與元首的氣急敗壞形成鮮明的對比。黑格率領殘兵敗將發動最後的、勇猛的,也是孤注一擲的反撲,帶領僅剩的兩輛坦克和裝甲車衝進敵陣,蕩平戰壕,碾平機槍巢,撞擊裝甲車,最後與敵人坦克同歸於盡。蘇軍被德軍視死如歸的氣勢所震懾,丟棄武器和陣地向東逃竄。
第07節 看魂魄激盪
蘇軍萬萬沒想到對手會來個絕地反擊。世上事軟的怕硬的,硬得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面對亡命之徒,他們習慣地往後躲避,等到軍官們揮舞著手槍,穩住陣腳時,雨點般的手榴彈從天而降。
硝煙散盡後,蘇軍胸前舉著明晃晃的刺刀,腳下卻一步步倒退。“開槍,放跑敵人軍法從事。”蘇軍指揮員開槍了,是對後退士兵的腳後跟開的。蘇軍政治指導員嘶啞著嗓子呼喊著:
“梁贊的勇士們,你們來自那個英雄的城市,不要給她丟臉。你們的祖先曾經打敗過蒙古人,現在狠狠打擊德國法西斯野獸,狠狠打擊那些卑鄙無恥的叛徒……”蘇軍很快穩住腳步準備反擊。
“梁贊?這些蘇軍來自梁贊?”李德與麗達渾身一震。李德向麗達望過去,麗達此時也把目光投向李德。倆人的眼光裡電石火花一閃,意味深長地彼此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