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是‘參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宮,遺枝撥盡根猶在,喔喔晨雞孰是雄’。哼哼,什麼‘日月當空,照臨下土’,那不是公然造反麼,還裝腔作勢說什麼‘撲朔迷離’,那句‘不文亦武’是幹什麼用的?這宮中上下,姓武的就我一個人,數萬只明晃晃的眼睛,可都瞪著看我。又是什麼‘喔喔晨雞孰是雄’……我一個柔弱女子,並未有絲毫得罪他們的地方,竟然拿這等亡國之昭來說我!我,我……我若再不反抗,再不掙扎,只怕到了碎屍萬段的時候,還猶自在夢裡!”說到此時,一把推翻茶杯,憤然起身,一張俏臉漲得飛紅,酥胸起伏不定。
她咬著指甲,出神的看了一會李洛,突然柔聲道:“李洛,這世上真正對我好的,除了太子,便是你了。你說,你說,我該怎麼做好?”
李洛並不回答,深深叩一了個頭,抬起身來,第一次大膽的凝視著武約閃爍不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臣,李洛,在此指天發誓,必傾全力,保護武娘娘周全,達成心願,雖萬死而無憾!”
晚飯的時候,秦管家又來了一趟。林芑雲頭上搭著方巾,呻吟著不肯起來吃飯,秦管家殷勤到家,叫丫鬟將飯桌端到床上,伺候林芑雲喝了點參湯。他坐在一旁,口中不住安慰,說什麼主人正在密令尋找阿柯兄弟,一有訊息必立刻來報,又是什麼已準備好車馬盤纏,只待尋到,就將他送到外地,先避避風頭。
總而言之,林小姐不必再擔心此事,好好養病是正經。
林芑雲眼圈紅腫,與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說一堆不著邊際感激的話。待喝完了湯,便告頭痛。秦管家見她已無什麼異樣,忙道了安,與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林芑雲躺在床上,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阿柯現在生死如何,好幾次急得從床上跳起來,就想衝出去到處找找。但隨即又冷靜下來,知道此刻自己所處環境極其微妙,外面不知還有多少人正守著,只要露出任何蛛絲馬跡,不但賠上自己小命,今日給她看病的道亦僧都可能受到牽連。
正如熱鍋螞蟻般在被子裡翻來覆去時,忽然聽見有人敲門,一名侍女在門外道:“小姐,送茶水來了。”林芑雲剛要答話推辭,那人已推門而入。
林芑雲心中暗惱,怪她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裡,說進就進,翻過身不看她。只聽她將茶具放在床前几上,道:“小姐,吃茶。”接著簾子響動,那人竟伸手進來拉她。
林芑雲低哼一聲,含糊的道:“我……我不喝……哎喲!”突感肩頭一陣劇痛,那人手勁竟是出奇的大。
林芑雲大怒,猛地轉過頭來,正要開口叫陣,赫然見到一張蒼白的少女的臉,面部僵硬,毫無表情,一雙漆黑的眼睛中竟似沒有任何光彩,燭光搖曳,照得她臉上陰晴不定,乍看之下,猶如死人一般。
林芑雲頓時渾身汗毛直豎,張口要叫,那少女已一把捂住她的嘴。林芑雲覺得這手冰冷刺骨,只道她真是殭屍,駭得立時便要昏過去,忽聽那少女低聲道:“你想要救阿柯麼!”
林芑雲一下掀開捂在嘴前的手,顫聲道:“什……什麼?”
那少女卻又不說話了,只默默盯著林芑雲看。不知為何,林芑雲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少女如此看著自己,倒像不是來告知阿柯的訊息,而是打量自己一般。
她又等了一會,仍不見那少女說話,便伸手去抓她的手,道:“阿柯怎麼……啊!”那少女飛速翻手一掌,打在她手背上,將手背打青老大一塊。林芑雲劇痛之下,眼圈頓時紅了,抽回手,哽咽道:“阿、阿柯在哪裡?”
那少女突然手一伸,緊緊掐住林芑雲脖子,粗著嗓子道:“不許你叫阿柯!不許你再叫阿柯!不許你再見到阿柯!”
林芑雲頓時呼吸不暢,拼命扳著她的手,道:“什麼?你、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