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蒽看到車裡是聞書硯,才停下腳步,沈母的電話也在這時回過來。 “媽,爺爺到底在北京怎麼了?”她直接問。 沈母猜到瞞不住她,如實說:“主動脈夾層。” 沈知蒽大腦中快速檢索關於這類疾病的知識點—— 主動脈夾層,心血管急症,發病時刀割,撕裂樣劇烈疼痛,血液易在動脈夾層中形成血栓,最可怕的一旦血液衝破管壁,就什麼都來不及了,沈知蒽根本見不到爺爺最後一面。 沈知蒽霎時喉嚨堵得發痛,“爺爺現在情況怎麼樣?怎樣治療?” 沈母回她:“昏迷狀態,鑑於老人家年紀大,先採取降壓和控制心率保守治療,我們剛到醫院,也在為手術方案做準備。” 黃昏似夜,風拂亂沈知蒽耳邊髮絲,“爺爺在哪個醫院?我今晚過去。” 簡短的通話結束後,她沒注意到聞書硯什麼時候已經下了車,人已經站到身邊。 聞書硯去拉沈知蒽的手腕,將她手心裡攥得緊緊的車鑰匙拿出,放進羽絨服口袋裡,溫聲說:“上車,有什麼事情我幫你解決。” 沈知蒽抬頭望他,眼裡漾著一層水紅色,嘴唇微微抖動著說:“聞書硯,爺爺病了,我要去北京。” 她說話時看起來很冷靜,一種崩潰之前的極端冷靜。 聞書硯沒說話,將沈知蒽帶到車裡,才問:“幾點的航班?” “九點半。” 聞書硯輕微皺下眉頭,“彆著急,我在。”他握了下沈知蒽冰涼的手,隨即啟動車子,迅速調頭駛離醫院。 剛一匯入主路,聞書硯開始不停地打電話,沈知蒽心神不寧,只零零碎碎聽到他的講話內容: -“現在申請航線最快要多久透過?” -“那就申請公務機綠色通道,今晚必須飛,越快越好。” -“我剛下機狀態不行,飛不了,而且還要照顧人。” -“好,我們到了就起飛。” 聞書硯單手碼方向盤,另一手時不時去握握沈知蒽的手,涼得瘮人。 他安慰她:“從現在開始,你什麼都不要想,相信我會在最短時間內帶你到北京,也相信爺爺不會有事,好不好?” 車裡暖風開到了最大,沈知蒽信他,點點頭作回應。 聞書硯直接將車子開回了集團試飛基地。 停機坪上,一架G開頭,白底,紅藍線條的飛機已經在停機等候,舷梯展開待用,機長,副機長,外加一名技術工程師已經全部在崗等候。 聞書硯停了車,直接拉著沈知蒽登上舷梯,一步一階進入機艙。 機艙內飾豪華,主調米咖色,真皮沙發,舒軟大床…… 沈知蒽在沙發裡坐下來,才想起來問聞書硯:“你不是在北京出差麼,今天回來的嗎?” 聞書硯挨著她坐下,脫掉外套,單剩一件灰藍色襯衫。 “嗯,專案試驗提前結束了,本來我就是去幫忙的,一結束就訂了返程的機票。”他說。 有時候聞書硯也相信宿命與使命,比如他今生,無論順遂還是風雨,必定會遇見沈知蒽,是宿命; 比如他今天剛下機,心裡就莫名慌亂,於是讓方盛將車子開去了軍總醫院,方盛前腳剛離開,他就看見沈知蒽蒼然著一張臉,急急從醫院裡走出來。 好像他今天飛回來,就是為了接沈知蒽去北京,這是使命,不然她一個人該怎麼辦? 沈知蒽坐在沙發中,臉上的清冷之色近乎蒼白,眼裡始終隱忍著一圈水紅色,卻一滴淚也沒掉。 她轉頭問聞書硯:“今晚飛這一趟,要用多少錢?” 聞書硯正垂頭解袖釦,他指尖頓了下,抬眸問沈知蒽:“想給我錢?” 隨後,一對方形黑歐泊袖釦被放在了桌面上,扣面中央嵌一排明亮璀鑽,清簡紳士。 聞書硯補話:“你就安心坐著,自己家的東西不就是用的麼,一年不用上幾次,哪還有存在的意義。” 機艙裡很暖,燈光也跟著暖起來似的,緩和了他眼底忽而彌來的清寥之氣。 沈知蒽胃裡又傳來一陣難忍的絞痛,她沒再說話,輕輕閉上眼睛,鬆垮一般地向後靠去,所有欠他的,來日方長。 她什麼都能給。 舷窗外,滿地燈火,光華無盡,最後也都變成了規矩的線線框框,一座繁城,徹底淹沒在初冬的夜色中。 這個冬天,多雪,極寒,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