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故此到了這日,顧三娘早早下了工,撿著王銀鎖生前愛吃的飯菜做了幾碟,又提著前幾日疊好的金元寶,帶著小葉子就出了院子。
彼時天色已黑,九月的天,早晚時已帶了些許寒意,四周的人家早就安歇下來,顧三娘在巷口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默默不語的將籃子裡的飯菜取了出來。
小葉子很乖巧,她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又幫著她娘點著了燒給她爹的金元寶,看著燃燃升起的火焰,顧三娘心裡微微有些苦澀,她默默唸叨著:“你這個死鬼,走了這麼多日,也不知給我託個夢迴來,可見是個沒良心的。”
想起往日的夫妻情份,顧三娘眼眶也溼潤起來,她說:“往常總是嫌棄你笨嘴拙腮不中用,等你走了後,才發覺家裡有男人的好處,只可惜我對不住你,也沒給你添下個哥兒。”
小葉子聽出她娘聲音裡帶著哽咽,於是也跟著流下眼淚來,她跪在火堆前面,往裡投了幾個金元寶,認真的說道:“爹,你在下面別掛念,我和娘還過得下去,說句不怕你惱的話,在這裡倒比先前在屯子裡住著還自在,現如今我要趕緊長大,到時好幫著娘分憂,你要是在天有靈,也一定要保佑我和娘平平安安的。”
聽到閨女這般孩子氣的話,顧三娘在心裡輕嘆了一口氣,那時小葉子還在襁褓裡,她和王銀鎖兩手空空,每日就跟望穿了眼似的,就想著小葉子能早些長大,只是現今顧三娘卻巴不得她不要長大,只因現今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閨女了。
沒過多久,金元寶燒得差不多,顧三娘看著越來越小的火苗,她說:“當家的,這錢你拿著用罷,要是不夠了,就給我和葉子託個夢,生前苦了一輩子,在地下做鬼必定不叫你再受窮。”
望著漸漸燒完的灰燼,顧三娘和小葉子母女倆人發了一會子怔,直到起風了,小葉子打了一個寒顫,她說:“娘,我們回去罷。”
顧三娘拉著小葉子的手,悶不作聲的進了巷子裡,誰知剛走到門口,一道聲音響起來:“燈油潑了,仔細跌了腳。”
顧三娘和小葉子不提防,兩人都被唬了一跳,等到站定身子後,顧三娘聽出是沈拙的聲音,於是捂著蹦蹦跳個不停的胸口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沈舉人。”
那沈拙原本是發覺院門沒關,他點著油燈正要關門時,看到巷口發出一團火光,似是有人在燒紙錢,後來記起前幾日隱約聽到秦大娘說,對門顧三娘亡夫的百日要到了,想必這燒紙錢的人就是她,這麼一想,他正要把門留著,沒想到一個不留意,竟把手裡的油燈跌碎了,那燈油潑了滿地,沈拙擔心她們母女兩人進來時滑倒,於是便守在門口等著她們。
今夜無月,到處都是黑漆漆的,顧三娘看不到沈拙的臉,不過他如此細心,她便輕聲說道:“多謝沈舉人,你有心了。”
沈拙揹著雙手不說話,他望著顧三娘,過了片刻,才說道:“顧娘子,你節哀罷。”
顧三娘黯然,她點了一下頭,想起黑夜裡沈拙看不到,復又說道:“人都走了,不節哀又能如何呢?留下活著的人,一年三百六十日,哪一日能少得了吃飯穿衣。”
沈拙一頓,他雙眼看著那個瘦弱的身影,緩緩說道:“你這話很是。”
顧三娘不再說話,她牽著小葉子,小心的跨門進了院裡,走了幾步,她像是想起甚麼似的,回頭衝著那個身影說道:“對了,這燈油要拿草灰蓋一蓋,省得明日秦大娘起來開門跌倒了。”
“省得了。”沈拙答了一聲,目送著她們進了西廂。
顧三娘回到西廂,她拿出繡棚坐在燈下紮了幾針,透過窗戶看到對面的門開啟著,從裡面露出一片亮光,不一時,沈拙提著東西往院門處走,大概是去收拾潑了的燈油。
時光荏苒,不久到了冬至,在元國有冬至大如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