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要說話,卻聽見地獄之王的聲音。
“可他們做的真好啊,不是嗎?”
那樣的低語……
白蛇的神情一滯,開始後悔,為何自己如此的拘泥於禮儀,未曾同皇帝並肩而坐,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難以分辨,這樣的話語是出於讚歎還是輕蔑,更不知道應該去附和還是沉默。
“這一切終將都會過去的,陛下。”
白蛇說:“和過去一樣。”
“當然會如此,不是麼?”
枯萎之王再度端起酒杯,飲盡,暢快的長嘆了一口氣:“從建樹方面來說,不得不承認,如今的世界,倒是能夠比擬我所開創的世代了。
哈,即便是那樣愚昧的盲群令人作嘔,互相撕咬扯後腿的樣子多麼滑稽。可眼看著他們那樣得意洋洋的神情,所謂的天文會和那個曾經的理想國那麼狂妄的模樣……我就會發自內心的覺得不快。”
“陛下是在羨慕他們麼?”白蛇忽然問。
“啊,或許呢。”
枯萎之王瞭然的點頭,無所謂的笑了笑:“為何不羨慕呢?
每次從長眠中醒來時,我都感覺自己胸口隱隱作痛,然後我才會明白,我已經死過一次,不再是永恆之王了。”
他伸手,隔著衣襟,撫摸著胸口處隱隱作痛的地方。
由黃金鍛造出的細線仔細又小心的縫合了他的身體,掩蓋了曾經的創傷——被自己的長子所下的猛毒,被次子所切開的胸膛,還有被末子所貫穿的心臟。
這就是曾經的所有榮耀遺留到現在的一切。
哪怕是不可一世的永恆之王,掌控了整個世界的霸主,隨著自己的心願去更替世界,締造未來的王者。
到最後,陪伴在身邊的,也只剩下了一道傷痕。
即便是曾經一度如何堅信萬世不移的深愛,或是自以為會永恆延續的痛恨……
“太陽真美好,白蛇。”
枯萎之王輕聲的呢喃著,向著那一輪輝光伸出手,“令人想要握在手中。”
白蛇頷首,斷然回應:“您的意願將會達成,陛下。”
“當然會。”
枯萎之王笑了起來,“我們有足夠的時光,不是麼?”
“就像是在庚境時那樣,就像是在圓境時那樣……”
他說,“就像是曾經我們所做的那樣。”
將那一輪攪人美夢的礙眼光芒,徹底毀滅!
在那一瞬間,枯萎之王的五指緩緩合攏。
宛如捏碎了什麼東西。
殺死了所有膽敢照落王域的光芒,令深淵再度迎來黑暗。
“去做準備吧,白蛇。”枯萎之王吩咐。
白蛇恭謹的俯身:“在下斗膽,請陛下授我……”
枯萎之王不耐煩的揮了揮,“那些無所謂的東西,已經寫好了,下去的時候找伽拉去拿就好。”
如此,輕描淡寫的將皇帝所握的大權授下。
“放心,必要的時候,九卿也歸你節制。”
伴隨著枯萎之王的話語,一個又一個漆黑的身影,從露臺之後的廳堂內浮現,深淵真髓所締造出的怪物們半跪在地上,等待著皇帝的命令。
“教輔卿、生長卿、律令卿、宣導卿,還有……”
枯萎之王的話語微微停滯,好像想起某個麻煩的傢伙一樣,最終還是無奈一灘:“算了,把寂寞了那麼多年的老人家也帶上吧。哪裡有揹著長輩去獨自享樂的道理呢?”
“必然不負陛下所託!”
白蛇叩拜,肅然回應。
枯萎之王笑了笑,好像沒聽見一樣,只是將最後一杯酒喝完。
起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