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些滾下來。驚慌中,一雙手忽然在他腰間一託,隨即人已穩穩站住。撥出一口氣,驚魂甫定的他趕忙朝那雙手的主人看去。
〃士子小心了。前些日子才下過雨,這階滑了些。〃帶著笑意的語聲輕輕鬆鬆地解了他的窘迫,甪里煙橋忙道了聲謝,看見那雙手已收回到淡紫色宮服兩側,沉穩而鎮定,彷彿從來不曾伸出來過。
這種鎮定讓甪里煙橋更為好奇,圓滑如此的公公為何會出手幫他?他記得方才他滑跤時,他與他相隔仍有些距離。
知 雲走在一邊,感覺到甪里煙橋注視的目光,眉梢微挑,有一抹隱約的笑意溢在眼底。他意識到平州的〃閒墨〃有望得手了。平州素有三奇:一奇為平繡,用得是夷州 的絹,學的是烏州的繡技,再配上平州的風物人畫,端的是好價值;二奇為平江巖茶,那茶中絕品的滋味讓人飲過難忘;三奇便是這閒墨,由閒人居的錄妙閒人所 傳,墨色亮而純,豐肌膩理,落紙如漆,萬載存真,且其墨煙料質理堅細凝重,又加匠心巧制,或清雅高妙,或玲瓏婉約,最是貴重。知雲一向只好這個墨,屋中亦 收羅了好些名貴的墨,眼見著這甪里煙橋由平州而來,又出生富商之家,自然不肯放過。
其實本來以他的出生是不得入考的,但因皇上著力賦稅,有 才者皆可取,也便收了進來,誰知還奪了個頭名。但知雲對於他特別留意的原因卻不光是因為他中了頭名狀元,更重要的是他來自平州。想起平州,知雲不免有些寥 落,十五年了,自他七歲離鄉,便再無機會回去了。一切有關平州的訊息他只能從皇上的奏本或朝臣的議論中才依稀知曉一二。想起這些,知雲又一陣自嘲,都無親 無故了,還想那兒做什麼!
他瞥了眼甪里煙橋,名如其人!煙柳畫橋,衣帶當風,確是畫般人物,是平江水洗出來的兒女。他衝著那雙明明秀秀的眼 微微一笑,發現那雙眼中流露出驚慌的神色,不由又覺好笑。今次科考的兩名狀元還真是清一色的天真單純哩!只是覃思還帶著一腔抱負的清傲,而眼前這個甪里煙 橋卻是一派清澀,於沉默中微透出些靈動。這樣的人,能在官場中混麼?知雲眼神一淡,斂了笑意,引眾人入殿。
〃臣等參見皇上。〃
〃平身吧。都坐。〃媯語隨意地將手一擺,〃無須拘謹。今兒,朕想和諸位好好商量一下碧落的稅政。〃
〃謝皇上。〃眾人紛紛落了座,因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面聖,登科的幾名士子多少有些緊張,一名士子在入座時因慌亂,還重重踩了甪里煙橋一腳。他吃痛皺眉,咬住了唇深深抽了口氣,才使自己沒叫出聲,但也因著這一吸氣,他隱約聞到一股藥香,裡面有著他平素最為討厭的當歸味。
德王在首席客座上欠身一禮,由袖中抽出一本戶部的審計簿子,由知雲呈上御前,〃皇上,此是歷年來賦稅總目,請皇上過目。〃
知雲捧著簿子上前時,媯語卻並未接過,反而是笑著朝那群只顧低著頭計程車子瞧去,〃在座的都是算科計程車子,論算術,當少有人堪敵了,你們來核核,放出膽子說,無論什麼話,朕都恕你們無罪。〃
知 雲於是又將簿子送至坐於靠前的一名士子手中。女皇面前,誰都想施展一下自己的才學,核帳,心算當然最重,而對於這個,速度至關重要。那士子目中看數,口中 計算,一一報來,如流水般一會兒功夫便把一本審計都對了,然後合上將給後一個,起身向女皇一禮,〃回皇上,學生賦然,已合完數目,分毫不差。〃這般說話, 自然又是向德王與戶部的風顯明討了好。
知雲看在眼裡,微微冷笑。
後幾人也都如此,直至傳至甪里煙橋面前,他也沒多說什麼話,只翻開簿子細看起來,一頁頁,緩慢而細謹。德王早已放鬆下來,朝女皇覷了眼,見她神色款淡,便放心奏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