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眾人叩首謝恩,入右席。
之後便是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禮樂聲不斷。
席間謝朝泠不動聲色地打量蕭硯寧,此子尚未入朝堂,他先前並未見過。蕭衍績偶爾提及家中世子,也總是自謙說小兒愚笨、不堪大用,謝朝泠心知蕭氏向來謹小慎微,蕭衍績如今身負要職,世子又要尚主,為了避嫌將來蕭衍績至多為之討個閒職,故寧願不讓其在他這個皇帝心裡掛上號。
但謝朝泠這麼冷眼瞧著,這小世子面聖時進退有度、不卑不亢,氣度和禮節都不差,想來不是紈絝庸俗之輩,否則謝徽禛那小子也不會執意要嫁。
「蕭家人我之前接觸過,旁支大多庸庸碌碌,唯獨蕭衍績這個世子尚算不錯,無奈被先帝早早定下了做孫女婿,娶的還是咱們樂平,可惜了,也難怪蕭家人不那麼樂意。」身側謝朝淵小聲說笑,為謝朝泠斟酒。
謝朝泠舉杯,若有所思,並未接腔。
坐於他左下手的謝徽禛側身過來,也給他添酒,嘴上說:「父皇,世子年歲不大,但學問不錯,武藝也不錯,父皇信得過蕭氏,不必拘泥於舊例。」
這便是明著幫他未來夫君討前程了,本朝並無駙馬不能為官的規矩,但做的大多是閒職,已成定例,蕭硯寧若真有本事,便是屈才了。
謝朝泠未有表態,只道:「世子才十七歲,入朝堂還早了些,再看看吧。」
謝徽禛笑笑,不再多言。
下頭蕭氏父子不知帝後與儲君正在議論他們,先受了御賜的酒,這會兒又不斷有其他王公來與他們勸酒,他二人不敢推辭,一杯接著一杯喝下。
蕭衍績是武將,習慣了大碗喝酒,這點不過小意思,蕭硯寧卻不似其父,他鮮少參加這樣的飲宴,不勝酒力,白皙俊秀的面龐上很快染上了一層薄紅。
還有人想灌他的酒,謝徽禛出言阻攔:「世子再喝便要醉了,今日父皇設宴本是為了慶賀樂平公主與世子之喜,若是世子醉得人事不省被人抬回去,傳出去豈非不美,諸位叔祖和叔伯便行行好,莫要再為難世子罷,孤在這裡代樂平謝過諸位了,願替世子喝了這杯。」
他嗓音溫潤,儲君氣勢卻凜然,言罷痛快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當今皇帝的親兄弟如今只剩一位幸王在外領兵未歸,在座的大多是謝朝泠的叔父和堂兄弟,在皇太子面前端不起長輩架子,謝徽禛既然開了口酒也喝了,謝朝泠與謝朝淵瞧著也預設了他的意思,他們自然要給面子,便不再為難蕭硯寧,繼續去與蕭衍績和其他蕭家人勸酒。
蕭硯寧抬眼,對上謝徽禛目光,謝徽禛擱下酒杯與他溫和一笑,讓人給他換了果茶。
蕭硯寧心頭微動,皇太子在朝中素有美名,雖非陛下親生子,但天資粹美、賢德兼備,朝野上下讚譽一片,蕭硯寧從前屢次聽他父親提起這位皇太子,也是讚嘆有加。
今日得見,果真如此。
蕭硯寧以茶代酒舉杯,與上座的謝徽禛致謝,謝徽禛笑納。
謝朝泠身側,將這些盡看在眼中的謝朝淵扔了粒花生米進嘴裡,壓低聲音道:「蕭家這小世子,怕是沒見識過人心險惡,這就被這臭小子哄騙住了。」
謝朝泠一彎唇角:「太子想必有分寸,你我何必操心太多。」
酒過三巡,皇帝依慣例與準駙馬賜下玉腰帶,蕭硯寧上御前,躬身謝恩。
內侍將東西捧下去,謝徽禛忽然起身,下玉階一步一步走至蕭硯寧身前,自內侍手中接過御賜之物。
在闔殿目光注視下,皇太子親手將那玉腰帶系至了蕭硯寧腰間。
蕭硯寧眼中有轉瞬即逝的訝異,沒敢動,謝徽禛仔細地幫他將腰帶繫緊。
片刻後謝徽禛抬眼,仍是那副溫潤似玉、春風和煦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