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標數,鄉蘇維埃政府的同志也頗苦惱,所以這次讓突擊隊駐紮此地打攻堅戰。沒想到江採萍她們到來的當天下午就起了兩場糾紛,搞得氣氛有些緊張。
原來,周春霞近期工作積極,愛動腦筋,每到一村總會出去轉悠一圈,看好制高點和出入口,以便掌握周邊情況。這次她也不例外。進村住下後,她放下行李便和青秧一起出了門,走時還向房東借了畚箕和小鏟,準備隨時鏟些帶硝的老牆土回來。
她倆轉到一座破舊的祠堂邊,猛地瞅見祠堂的後牆上長滿了白硝。兩人喜出望外,拿起鏟子就刮牆土,準備帶回去熬硝鹽。
沒想到這個舉動在楊風村引起了軒然大波,周春霞的小鏟才舞動幾下,一個坐在樹蔸上袖手烤火籠的姆姆便跳起腳來,朝遠處大喊大叫,神態頗為激憤。
周春霞沒明白原因,還在專心專意刮硝土,身後忽啦啦跑來一群大姆大嫂和壯漢。他們指著周春霞和青秧的鼻子大罵。周春霞這時聽懂了,原來老俵們認為在祠堂動土會壞了風水,到時將給全村人帶來厄運!周春霞露出甜美的笑容,正待解釋,一個激動的姆姆一掃帚打在她身上,接著十幾個婦娘人擁上來將她倆按倒在地,揪頭髮,掄巴掌,扯皮肉,打得兩人鼻青臉腫,嗷嗷叫。特別是周春霞,她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委屈?不由撕心裂肺地哭起來。老俵們沒想到英姿颯爽的女紅軍也會哭,頓時愣住了。
村蘇維埃幹部鍾大嫂得到訊息後匆匆跑來,忙不迭地將周春霞和青秧拉起來。她倆的衣服被撕破了,指甲掐痕金銀花般盛開在她們的臉上和手上。那幾個壯漢見勢不妙轉身跑了,動手打人的大姆大嫂卻巋然不動。她們憤憤地說著,連珠炮似的話語轟得鍾大嫂應接不暇。
江採萍、劉觀音和楊蘭英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江採萍見兩個人披頭散髮,身上滿是傷痕,既震驚又心痛。劉觀音豎起一根食指,把圍著的那圈婦女逐個點了個遍:
“你?你?是你打的?”
但沒人搭腔。劉觀音氣得大聲吼了起來。江採萍扯了一下她,讓她不要對群眾發脾氣,誰知她將手一甩,扭身就走了。江採萍沒空管她,急忙向憤憤不平的村民們道歉。
婦女們這時像潑了油的柴草,情緒騰地燒起來。她們圍著江採萍胳膊亂舞,口裡嘰裡呱啦的說什麼的都有。
鍾大嫂急壞了,拉住這個那個上去了,拉住那個這個上去了,眼看江採萍招架不住了,猛不丁傳來“咚”的一聲響,人群中有人尖叫起來,接著呼啦一下往剛才周春霞刮土的牆根跑去。
江採萍跟在人群后面,委屈的淚水淌在頰上,她扯起衣袖趕緊擦掉,想了想,挺身讓青秧帶著春霞回住處休息片刻,因為春霞一直在哭,那幽咽的哭聲讓採萍心煩。
鍾大嫂是個認真負責的人,她沒想到村子裡會出這樣的事,臉上佈滿歉意。她不停地向採萍道歉,說這些姆姆、大嫂都是紅軍烈屬,八大姆的六個兒子、三個小叔、四個侄子全部犧牲在戰場上。
江採萍的淚本已止住,聽到這兒忽然哽咽出聲,一方面為自己的工作不被理解,另一方面確實替這些烈屬難受。她們失去了至愛,蘇維埃政府雖說制定了許多優待紅屬的條件和辦法,但這些工作要靠具體的人去做,每個村的條件不一樣,幹部作風也不一樣,工作中難免有疏漏,這樣的事情多了,烈屬們心裡有些怨氣也是自然的,但像她們這樣公然責罵、毆打紅軍,她還沒遇到過,一時之下感情上難以接受。
鍾大嫂看出了她的委屈,舉起手讓江採萍看她面板上一叢叢、汪著血水的指甲印。
“八大姆家的所有男丁全部犧牲了,現在她們是一門九寡。當初是我動員她們家人參軍的,她們恨不得吃了我,喏,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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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翻天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