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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 17

兩地來,可以對付,可如果人多一起來,我們守路口的可能寡不敵眾。到時怎麼應付?」 楊巡鼻端重重撥出一聲粗氣:「跟他們說,我們只買廠,沒提工人,他們有什麼要求找他們前廠長去。就這個意思。」 「我明白,大哥,反正把工人該誰負責的事搞成一筆糊塗帳,加緊拆了木器廠蓋市場。政府沒有推翻既成事實的理,以後再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楊巡點點頭,盛出一碗稀飯交給楊速,自己也端了一碗出來。兩兄弟速速吃完,乘一輛摩托車去了市場辦公室。 除了沙啞的嗓門和蠟黃的臉色,楊巡幾乎與平常沒什麼兩樣。到了辦公室,先佔了尋建祥的位置辦公,沒多會兒工夫,就把拆毀木器廠的事情全部接手,由他指揮下一步的行動。尋建祥和楊速聽著楊巡幾乎與以往沒什麼兩樣的清晰思路,都稍微鬆了一口氣。雖然楊巡並沒有對他們的速戰速決有所表揚,或者哪怕是露出一點點的歡喜,但他們依然心安,只要看到這麼個沉著冷靜的主心骨回來就行了。 果然,下午開始有木器廠工人陸續得到訊息,到拆遷現場吵鬧。楊巡沒過去親自處理,他只是站到走廊上看,看那些工人與楊速等人吵鬧,看其中有兩個中年婦女拍著大腿絕望地哀哭,他知道她們哭什麼,她們哭的原因跟他前天絕望的內容差不多。他只看了會兒,便旋身回辦公室坐下,他站久了有些累,四肢依然酸脹。他揉揉小腿,一個傳呼打給尋建祥,讓尋建祥過來,商量怎麼謝謝宋運輝前天相幫。他記得宋運輝前天晚上離開時候的眼神,但是宋運輝的眼神是宋運輝的意思,他卻是無論如何都得表示感謝,那是他的意思。 反而是尋建祥不知就裡,不明白以前宋運輝多大的忙都幫下來了,大家一直這麼處著,怎麼這會兒宋運輝才開車運載一下,楊巡就要急著表示感謝。他要楊巡不必急在一時,楊巡卻堅持。尋建祥想來想去想不出什麼,這種三不靠的日子,忽然送禮去,都不知道送什麼才好。還是楊巡想了會兒,打電話給一個管冷庫的朋友,讓準備一箱魚蝦,要尋建祥去拿了送宋運輝家。也只有尋建祥現在還走得進宋家,而且是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因為全東海總廠的人都知道尋建祥是宋運輝以前在金州時候不要前途維護的朋友,尋建祥是宋運輝有情有義的證明。 宋運輝晚上回家,看到父母展示給他看的海鮮,心裡便知是怎麼回事。他讓父母收下,但沒打電話給尋建祥或者楊巡一個回復。他有意漸漸淡出由楊巡和尋建祥組成的那個圈子。他這時有些理解去年老徐漸漸淡出雷東寶圈子的心理,有些人太麻煩,惹不起躲得起,他不能一輩子扛著,他還有自己的事。 新市場的建設在楊巡這個已經指揮過更大規模商場工程的熟手指揮下,工程進度迅速推進。有人說,幾乎是今天看見挖坑,明天看到柱子豎起來,後天幾乎可以等著看封頂。雖然這話挺誇張,可是連建築工程隊的人都不得不佩服楊巡的指揮,服服帖帖照著楊巡的指揮飛速推進。而那些原木器廠工人的抗議吵鬧,都被湮沒在現場的隆隆機器聲裡。 工程的錢居然難得地來得容易。他跟已經貸了幾千萬的銀行談判:繼續支援,還是收回貸款。如果現在想收回貸款,要錢沒有,抵押物要收就收,他沒話說,但肯定得給銀行造成爛帳。但是新市場造起來的好處卻是顯而易見的,很快就有規模效應,仗著現有的市場人氣,租金很快就會到帳,可以細水長流地歸還貸款。明眼人誰都不會算不出這筆帳,於是銀行只好硬著頭皮答應再貸一筆款給楊巡,專款專用,建造新市場,算是開源的意思。楊巡當然知道投桃報李,拿到貸款後,偷偷塞了主要負責人八千美元。 這個時候,寒冬已經過去,初春也已經過去,即便是水泥鋼筋的城市裡,都綻放出春天的氣息。轟轟烈烈的夏天正勢不可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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