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苦難與爭鬥(1)
如果說異地移民容易產生矛盾衝突還情有可原的話,那麼就地上山安置的移民,與老鄉在一起,應該比較容易融合吧。事實上也確如此,新老社員之間、後靠大隊之間關係還比較和諧、融洽,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安置速度加快,安置數量增大,安置工作粗糙,潛在的矛盾很快就暴露了出來。安置地排擠後靠移民,不給移民宅基地,移民被迫停止生產,新老社員矛盾激化,不少移民就被迫捲起鋪蓋重遷了。
我們來到坐落在千島湖東北角的富文山。山外精彩的改革開放政策早已把泥牆屋翻建成鋼筋水泥的小洋房了。但這裡還是“江河依舊”,一座座山腳下樹林叢中掩蓋著一幢幢泥牆屋,這幢幢泥牆屋都凝聚著歷史滄桑的痕跡,風雨的沖刷,泥牆上的石灰已經剝落,牆面也已凹凸不平。有的泥牆屋大門緊閉,四周已雜草叢生,據說是攜兒帶女舉家外出打工去尋找新的生活了。
在方家畈村我見到了一位耄耋老人方銀漢,這位80歲的老村黨支部書記精神矍鑠,看上去怎麼也不像一個年高八旬的老人。我們一提起後靠移民的話題,他心情一下沉重起來,方銀漢老人對近半個世紀前的那段後靠移民路總感到愧疚,他覺得對不起同宗同祖的方氏後代。
“我們老家原住在山外的富文公社龍泉莊大隊,全村72戶309人。我村到銅官雖然只有三四十里路,但我們村地勢高,據說水位高程超過80米。1959年大規模的遷移高潮湧來的時候,公社裡曾向我們打招呼,叫我們做好後靠的遷移準備,我們都以水漫不到我村為由推掉了。1960年元旦過後,新安江水庫的水一天一個樣,到了5月份,我們村幾幢低窪地段的房子被水淹進了,當時縣移委要我們搬到離龍泉莊22里路外的漠川大隊。那時龍泉莊有句俗語:‘寧可出外一尺,不願進裡一寸。’意思是都願意往有土地的山外搬,不願住到山裡去。對漠川這個深山老林,全村人都不想去,但是水已經湧進我們龍泉莊的七十多戶農家了,無奈,家家戶戶只得往村後的山上搬。”
方銀漢老人對土地的渴望是太強烈了,他認為一個農民,擁有土地就擁有一切。因此,他給四個兒子分別取名田水、田中、田泰、田志,最後要為擁有田而得志。漠川當時已有三百多人口,耕地人均不到一畝,再湧進三百多人,已經鬧饑荒的龍泉莊人肯定要餓腸刮肚,他手一攤告訴我說:
“龍泉莊人向何處去?當時,全村人都沒有了主意。
“當時我和大隊長方澤南真不知所措,這時,縣移民辦主任和公社書記來到我村,把方澤南大隊長帶到公社裡去了。公社書記威脅著方澤南說:‘你不同意後靠搬遷到漠川,就開除你的黨籍,撤你的職。’方澤南心中也盤算開了,‘移到開化、桐廬、建德的新安江水庫移民都在鬧饑荒,現在已有不少人倒流跑回淳安來了,外遷也不是一條好路。到漠川,那裡有山,山農有山就有飯吃。’方澤南答應了。我和方澤南也就開始往漠川搬家了,龍泉莊的其他農戶也跟上來了。到漠川三天後,大隊裡給我們定工,男勞力一月出工28天,女勞力25天。龍泉莊到漠川有二十多里路,要做到搬家出工兩不誤,我們村移民搬家歇歇停停,前後差不多花了半年時間,許多農傢俱放在山上日曬雨淋,人人見了都心痛呀!”
5.苦難與爭鬥(2)
方銀漢老人接著又說:“我今年80歲了,一輩子就那幾年生活艱苦。我們龍泉莊三百多人全部插在漠川大隊的五個生產隊裡。漠川五隊所在地的方家畈當時只有三幢房子,一百二十多龍泉莊人住在哪裡?土改時,原地主劉竹林的一幢房子分給了三戶漠川人,他們住得也很擠,這幢地主屋裡又住進了三戶龍泉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