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兩位公主守在東暖閣外,雖然只是一門之隔,可是裡邊那位他們最親近、最重要的親人情形如何。他們卻只能透過太監和御醫們的口中探得些許訊息,未得弘治召見,連他們也不得進入。
東暖閣內,弘治倚在靠枕上,聽著耳畔嘩嘩的大雨聲發怔,王嶽、苗逵、範亭三人跪在面前,額頭緊緊挨著地面,大氣兒都不敢出。
弘治年前就大病一場,養了月餘才好,而這次在朝堂上突然昏厥,整整搶救了一天才醒,他自知身子已熬得油盡燈枯,這一次真是大限不遠了。
他是個極迷信的人,如今京師大旱之後,突降暴雨,而且就在他暈後不久,在他想來,這已經是蒼天給他的最明顯的預示:我是天子,天公垂淚,風雨大作,可不正是朕要殯天了麼?
他嘆息一聲,心裡一直在想著讓他放心不下的兒子,他繼位時年歲也不大,可是兒子如今雖然15了,卻仍性情跳脫,不夠穩重,那決不是朝臣心目中一個合格君王的形象。
這個兒子精力充沛、聰明過人,但是卻象一匹野馬,受不得半點拘束,原以為兒子再大一些就會沉穩起來,然後現在已經到了把天下給他的時候,他……能行麼?
他看了一眼戰戰兢兢跪在面前的三個最寵信的內官,他們對自己都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可是如果換了尚且年幼的太子,他們還能不能做到這麼忠心?亦或逐漸倚權自重,以臣壓主?他們手中可掌據著大明最精銳地京師三大營和最大的密探組織呀。
弘治不能不擔心,各地的藩王雖然早被削去三衛,但未必就沒有野心,前些日子楊凌呈給他的鮑摻將貪墨的帳冊,更是讓他有所警覺,朝中待京營將領極為優渥,一個三品大員竟可以為了些蠅頭小利甘犯軍法,如果各地藩王授以珠寶美女,難道就不能有人被收買麼?
況且京營火銃地彈藥製作是軍中極大機密,在這時並不是隨意一個工匠都可製作出最精良的火器和彈藥,那些聲稱購買火藥槍支用以除盜自保的地方豪強,經錦衣衛一查竟然全是子虛烏有,那些彈藥去向竟是就此下落不明,那點數量的火器倒是不足為慮,慮者怕是有人尋了工匠仿製。
火銃在北地不敵騎兵,但在南方水天、叢林、山野中卻是極好的武器,更是被削去三衛無法堂而皇之練兵的王爺們可以迅速裝備一支軍隊的最好選擇,購買火器的人能是誰?是楚王、寧王、還是吳王?這些都不可不防啊。
弘治出神地想著,半晌才長嘆了口氣,說道:“擬旨。”
侯在紫檀小長桌後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忙應了一聲,捉起一隻狼毫,只聽弘治氣息急促地喘吸了一陣,才道:“第一道旨意,魏國公徐捕掌神機營二十載,然御不下嚴、軍紀渙散。軍中大員私售軍資。敗壞綱紀,今撤去神機營營官之職以示懲罰,神機營兩員副將各自侯參,暫且著英國公郭勳掌理軍務。”
他靜了靜又道:“第二道旨意,御馬監武驤、騰驤、左衛、右衛4營調出皇宮,駐守九城,三千營巡哨京師,五軍營、神機營分屯京師左右,調神機營左哨軍入宮駐防。”
苗逵聽了機靈靈打個冷戰。身子俯得更低了。皇上突然調防,顯然是因為御馬監四營久駐宮禁,這是有所防備了,可是皇上當著自己的面下旨,顯然又對自己個人仍然很是信任,一時間苗逵心中翻來覆去,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弘治感到頭腦一陣暈眩,有些想要嘔吐。他硬撐著道:“第三道旨意。曉諭各地衛所駐軍,嚴守關隘,全軍戒備,所以藩王不得擅離封地、不得無旨進京,否則以謀逆論處!”
他說一道旨意,那秉筆太監磕一個頭,然後提起筆來匆匆寫就。弘治聽秉筆太監寫罷,匆匆唸了一遍,恩了一聲道:“就這樣,下去用印吧。”
弘治說著又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