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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 10

出去後上哪兒找?你出去後還找得到在金州這樣的深厚社會關係嗎?你以為良好的社會關係那麼容易得來嗎?愚蠢。」 「可是水書記,由不得我。」 「我只問你,你想不想留?」 「當前環境下,我沒法留。」 水書記睥睨道:「我說過放你走嗎?」 宋運輝心中大驚,無言以對,什麼,他想走都還走不成嗎?從水書記辦公室搬著一本《史記》出來,宋運輝簡直有哭笑不得的感覺。這些個大佬,究竟想要他怎麼樣?水書記難道看不出這世界已經不屬於他?宋運輝不由得為水感喟,沒想到烈士暮年,竟會大失當年英姿。他剛來時,水書記雄姿英發,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可這才幾年啊,水書記這麼失策的事情都會想得岀來。程父知道後卻開始心存僥倖,雖說閔而今如日中天,可水書記的勢力卻是在金州盤根錯節,今日看水書記的意思,難道未來還可期待? 中午吃飯時,宋運輝才有時間翻看水書記交給他看的《史記》。他這種初中自學高中課本的人,語文底子差得很,看《史記》雖有下面註解,才翻開就已經覺得頭大。但他想到水書記讓他看《史記》,肯定有什麼意圖在。 他順著水書記的書籤翻到一個頁面,卻是「蕭相國世家」。他粗粗看了一遍,心中詫異,水書記這人做事,從來沒有閒筆,在他這麼忙碌的時候給他一本書,而且是前所未有地借給他一本書看,其中必有原因,當然,書籤夾著的位置,肯定也有文章。宋運輝捧著飯碗又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卻在心裡暗暗搖頭,看來水書記真是老了,水書記要他學蕭何奴才一樣地跟定劉邦嗎?這都什麼年代了,不說水書記不是終身制的金州土皇帝,而金州也不是鐵桶一隻的封建王國,水書記難道沒看到虞山卿已經出去了嗎?人家出去也可以混得好,又何必待在金州殫精竭慮揣摩土皇帝的心思?時代變了,水書記的思維卻還停留在那個人才不能流動的年代。其實岳父也差不多,一說起離開金州,就跟世界末日一般,可人家體制外的雷東寶和楊巡他們,不都過得好好的? 宋運輝看著蕭何為了去掉劉邦的疑心,而自我作踐的段落不住搖頭,做人何苦呢。掩卷,他卻忽然想到,他什麼冒充a肝,何嘗又不是作踐自己?再回看蕭何的作為,其中一段:漢十二年秋,黥布反,上自將擊之,數使使問相國何為。相國為上在軍,乃拊循勉力百姓,悉以所有佐軍,如陳豨時。客有說相國曰:「君滅族不久矣。夫君位為相國,功第一,可復加哉?然君初入關中,得百姓心,十餘年矣,皆附君,常復孳孳得民和。上所為數問君者,畏君傾動關中。今君胡不多買田地,賤貰貸以自汙?上心乃安。」於是相國從其計,上乃大說。宋運輝反覆看了幾遍,掩卷無語。可見,做人的道理,是萬變不離其宗的。「上心乃安」,上心叵測啊。宋運輝估計水書記要他看的是蕭何的忠心耿耿,一心為主,他對此沒興趣,他只看到那個「上心乃安」。 可經歷前不久在雷家獨立煎熬的宋運輝,此時已非單純少年,他冷笑一下,將書擱進抽屜。上心可安,上心也可欺,上心當然更可反。他已經看穿。 很快,技改前期工作完成,安裝除錯開始。此時的宋運輝再無當年新車間安裝時的興奮,而且他還拖著時間遲遲不宣佈安裝開始,一直等到閔廠長緊趕慢趕把從部裡影印過來的調令放到他桌上,明確他將成為那家規劃中海邊工程副總指揮,他才下令安裝開始。除了閔宋兩個,大約只有通天的水書記和能從宋運輝嘴裡挖得訊息的程副書記知道此事了,但四個人誰都不會講出去,因此其他人一概不知。 而劉總工再沒出現在總廠,大約是無顏見人。 技改不同於新車間安裝,都是些雞零狗碎的事情,煩,卻不難。只要心中有本清楚的帳,做起來並不太艱苦。而且都是在舊裝置基礎上的改造,大家大多數情況下輕車熟路,宋運輝更是不用到現場都能清楚說出細節,因為他曾經一個一個零件地測繪。安裝到後面,只剩幾個主要裝置改裝時,宋運輝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