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月山莊曾有天下第一莊的稱號。
雖然現在出了事,莊內人員寥寥,不復昔日的繁華強盛,不過管家仍是將客人安排得妥妥當當,再是穩妥不過,讓人挑不出毛病。
季魚靠坐在鋪著湖藍色五福團花褥子的床上,膚色比白天時更顯得蒼白一些,輕輕地搭在被褥上的手纖弱細瘦,手背上的青筋如散落在白雪上的顏色,透著幾分脆弱的瑰麗。
窗欞緊閉著,隱約能聽到外面春雨的沙沙聲。
她的眉眼微閉,似是已經睡著。
紅綃捧著一碗湯藥進來,正欲要喚她喝藥,發現她已經睜開眼睛。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清幽明淨,如若一泓山泉,靜靜地流淌,安安靜靜地凝望而來,教人心中的浮華雜念頓時一消。
“少主,喝藥了。”紅綃溫聲說。
季魚嗯一聲,身體微微支起,伸手接過藥碗。
她身上穿著的月白色繡著一尾小魚的寢衣的袖子微微往下滑,露出一節細膩白晳的皓腕,如一抹乍現的雪色。
藥汁的溫度正好可以入口,散發著一股濃郁的怪味,可見味道極其可怕,然而季魚似感覺不到,面不改色地將這藥黑漆漆的藥汁飲盡。
待她喝完藥,漱過口,重新靠回床裡,蒼白的臉色終於浮現幾分剋制不住的倦怠。
紅綃坐在床邊,擔憂地看著她,“少主,您的身子如何?哪裡不舒服?”
連續奔波大半個月,雖然已經儘量放慢速度,然而這般舟車勞頓,仍是讓季魚累得夠嗆,連臉龐都瘦了一圈,看著更小巧。
“還好。”季魚溫和地說。
只說還好,卻不說哪裡好,紅綃便明白少主這是特地寬慰自己,哪裡疼、哪裡不舒服,也只有她自己知曉,知道箇中滋味如何,旁人無法感同身受,若是她不說,甚至無法得知她身上終年如一日的痛。
紅綃修長的眉微蹙,此時這位季家殺伐果決的玄甲衛隊長露出憂心忡忡之色。
她欲言又止,最後道:“少主,您不應該來的。”
這次來偃月山莊,季家是想派其他人過來,只是當時實在勻不出人手,最後這任務便落在季魚這少主身上。
由此可見,季家現在窘魄到什麼程度。
季魚笑了笑,仍是溫和地寬慰她,“紅綃姐,不必擔心,我身上有保命之物,臨行前祖母特地安排,旁的做不了什麼,保全自己卻是足矣。”
聞言,紅綃總算放心幾分。
老太君那般疼愛少主,想必有所安排。
時間已經不早,紅綃服侍季魚歇下,一邊給她掖被子,一邊說:“今兒由我來守夜,我睡在外間,少主有什麼事喚我一聲便好。”
季魚笑著應一聲,“紅綃姐好生歇息,別累著,我還要姐姐保護呢。”
若是其他除妖師世家的少主說出這種話,只會讓人覺得不堪大任,實在羞於啟齒,然而季魚卻說得如此自然,甚至有幾分親暱的撒嬌。
紅綃鋒利的眉眼變得柔和。
她的長相偏中性,穿著一襲修身的玄甲,氣勢凜冽,宛若一名英氣的男子,又能窺出幾分屬於女性的特徵,不會讓人看錯她的性別。
似男似女,另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紅綃出去後,室內安靜下來。
季魚的身子陷在柔軟的床褥之中,連枕頭都是軟的,可見偃月山莊提前打聽好她的喜好,知道她喜柔軟的枕頭。
被褥暖和,有一股幽幽的香息,並不甜膩,清爽雅然,讓人的身心徹底放鬆,疲憊的旅人可以放鬆歇息。
喉嚨一陣發癢,季魚掩嘴咳嗽了會兒,胸口一陣陣地悶痛,讓她眼前發黑。
自從進入偃月山莊,她的身子便疼得厲害,似是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