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也不急的。”
“哎,我如今住在金鏞城外一位朋友家裡,若非不太方便,我定然邀請公子你去品嚐我的新菜。”鍾叔一臉遺憾道。
疏桐還正想從鍾叔這裡做文章,鍾叔卻又道:“夫人,東西都拿好了,我們就先回去了吧?”
聽著鍾叔喚的這聲“夫人”,石拓不由得怔了怔。
這邊鍾叔卻將木窗關上,帶著疏桐從側門離開了。
那日分別之後,石拓便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鼓動,令他做出種種昏蒙失智之舉。明知謙詞樓閉門歇業,明知她作為一個有孕在身的妾室,不可能出現在謙詞樓裡,他卻還是夢魘一般日日前往。
每每立在樓下,仰望二樓緊閉的木窗,他都會回想起第一次遇見她時的場景。她著一襲月白男裝倚身窗前。定定的看著自己,那清澈明淨的眼眸中,有些驚詫。又帶著疑惑。在滿樓奼紫嫣紅貪慕流連的曖昧目光中,這雙眼睛令他有些意外。
最終答應王墨的鬥琴之約。莫非就是因為這一眼的機緣?石拓至今想不明白。
無論她配合著王墨如何欺騙自己,自聆聽過芳蘭渚那夜的琴音,經歷過洪水中的生死患難,她便註定是自己拋撇不下的孽緣了。
直到木窗開啟,她清逸秀致的容顏真實的出現在木窗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心跳竟是那般劇烈。縱然她身為人婦,縱然她已為人母。自己對她的渴念依然這般洶湧……
這一刻,他唯一的怨念,只是恨命運沒讓自己早在王墨前遇到她。
第二日,石拓早早便帶著“絕響”到了閭闔門。不知道她住在哪一間宅院裡。為讓琴聲傳得更遠,石拓環顧四周後,抱琴登上了閭闔門的城樓。
整座洛陽城,除了皇宮和金鏞城,對石拓而言。沒有銀子打不開的門。
立在城樓之上,晨風吹拂衣袂,帶著早春冷冷的溼意。
望著閭闔門附近密集如鱗的民宅,石拓有些愣怔,他竟從未在這樣的時刻。以這樣的角度,俯視過這座城池。
晨曦初照,三五的煙柱,從民宅中嫋嫋升起,在半空凝聚成薄薄的煙雲,如同細軟至極的青灰紗幔,將這座一貫冰冷的城市籠罩在靜謐安詳之中。
人間煙火,正是這座城池中無處不在而又難以觸控的暖。
深吸一口氣,石拓抱琴在城樓的高臺上坐下,揮手間,如同晨風一般清冽的琴音便自“絕響”蒼老的琴箱中錚錚流瀉。
街市被琴音喚醒,從夢境中懵懂醒來的人,無不推窗開門,豎耳凝聽,搜尋這天籟般的琴律自何而來。
自耳朵捕捉到第一個琴音,疏桐便有些心慌:他竟來的這麼早?!
昨日與石拓在謙詞樓的意外重逢,讓她覺得這是老天在幫助自己。只要弄清楚“絕響”背後的銘文,不但能知道王墨奪琴的目的,還可能獲知父親冤案的真相。
記得權叔說“絕響”背後的銘文是陰刻的吐火羅文,疏桐專門從書房裡選了拉力大的生宣紙和上品的墨條悄悄帶回客房。雖今日今時,她還不會吐火羅文,但只要取得了拓本,她可以慢慢學習研讀。
將紙墨藏進袖袋,拴好房門做出還在熟睡的偽裝後,疏桐小心踩著木幾從木窗翻入後院,急步朝她昨夜已經放好木梯的院牆走去。
那處院牆之外,恰好有一株老榆樹,她只要順著樹幹滑下去,便能穿過窄巷去找石拓。辨聽琴聲傳來的位置,應該離得不遠。運氣好的話,王墨和權叔他們還沒醒來她就應該回來了。
穿過後院,看木梯依然放在昨夜的位置,疏桐鬆了口氣。她捋起衣袖和裙襬,小心翼翼攀著被夜露打得溼滑的竹梯往上爬。
“這麼早,桐兒做什麼呢?”
疏桐心下一驚,剛才明明留心觀察過,王墨並沒有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