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來的一路上我右眼皮跳個不停。
嗯,不詳之兆,不詳之兆。
轉轉眼珠,好,我逃!
遇到不能解釋的事情時,逃不是最好的方法,卻是最容易想到的方法。
乾乾笑兩聲,打了個哈哈,“再見。”
飛快轉身,腳下發力,兔子一般竄出去!
但我並沒有逃掉,在我大概竄了五丈遠的時候,聽得背後一聲長長嘆息。
他說:“小白,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想要你的心嗎?
“你不想知道你那失去的六千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我的腳硬生生停在半空,身體僵硬地站著。
他果然是魔帝!
我閉上眼,長長吸氣,把手暗暗移到小黑上,然後用力轉身,菀爾一笑。
“請講。”
他看我良久,慢慢收回目光,微微閉了眼,他的聲音低而清冷,像暗夜輕行於竹林的風。
他說:“世間萬事,如風生水起,無不有先有後,有因有果。”
“我現在所要講的便是我們的因果。”
(三十四)
她叫莫離。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三月,江南雨,青石板路,驚鴻一瞥。
掌紋亂了,命運開始糾纏。
她為了他,不惜成魔,只為早一日見到他,陪伴他,在他身邊,愛他。
他為了她,甘心成佛。只為完完全全保護她,照顧她,不再讓誰來傷害她。
可是沒想到,他成佛的那一天,就是她死去的那一天!
說出來誰會相信呢,這個無所不能的佛,卻偏偏保護不了最心愛的人!
是如此無奈的心傷啊!
他什麼都不能做,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只能看她靜靜躺在他懷中,憂傷微笑。
他只能聽她輕輕說,忘了吧,你忘了這一生,我忘了這幾千年。
他閉上眼。
莫離,你這是要放手了麼?
你如何捨得離開我,忘記我?
你如何捨得?你如何捨得?
一滴眼淚急速滑落,打在她的臉頰上。
於是她再也無法離開。
而他,
於以後漫長歲月中獨自承受這愴痛。
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她淺笑,她輕蹙,她在他身邊低低細語,她在他身邊眉眼盈盈,明明可感到溫熱呼吸,伸手去抓!
沒有!
什麼都沒有!
只是一手空空蕩蕩的秋風啊。
她那般美好容顏,最後竟成為他的心魔,痛到他快不能呼吸。
逃不掉,躲不過,參不破。
他不得已使用禁術。
一滴血,
封印過去於石中。
昨天種種,
昨日死。
終於能夠心平如止水了。
終於能夠安心做這世人的佛了。
後來的後來,他將她的元神葬于歸不得山,一座與靈鷲山緊緊相鄰的山。
他常常去靈鷲山上講經,是時山上雲蒸霞蔚,梵音傳唱,鸞鳳和鳴,翠竹般若,黃花法身。眾路神仙聚於一起,低眉斂目,屛息凝聽。
“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
經中自有大智慧。
而他,只是不經意地將目光投向旁邊的小山。
那裡,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靜靜地長出了一棵小草。
忘憂草。
他一時恍惚,然後無聲微笑。
莫離,是你麼?
雖然我們都已捨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