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麼時候起，我的心裡住進了一隻鬼。

——段凌琛

在六歲之前，我認為我擁有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如水溫柔的媽媽，如山威嚴的爸爸，我寫的第一篇作文，‘我的理想’，就是像爸爸一樣做一個軍人，剛正不阿，永遠昂首挺胸。

爸爸總是穿著軍裝，衣櫃裡的其他衣服很少，爸爸說只要還是軍人就要穿著軍裝，那時候的我盲目崇拜，無論爸爸說了什麼，都是世上無二的真理。

爸爸說軍人要獨立自律。

爸爸說男子漢要保家衛國。

隨著爸爸的職位調動，我們家跟著遷到帝都，一個國家心臟的地方，我知道是因為爸爸很厲害才晉升了，不過最高興的還是媽媽，因為媽媽是帝都人，外公就在帝都，我也高興，因為有爸爸和媽媽在身邊。

後來，爸爸笑容多了，話也多了。

爸爸說他認識了一個最為對手的好戰友。

爸爸說他最好戰友的孩子很聰明。

軍區大院裡，有很多和我一般大的孩子，我聽得最多的就是方之航，我又學會了一套拳，考試又得了滿分之類的，我認識被人用羨慕語氣提起的人，那是爸爸最好戰友的孩子，每次爸爸說起的時候，也是讚歎不已，於是，每當我聽到有關方之航的事情後，總會暗地一較高下，方之航學新拳法用了三個月，我就要用二個月半，方之航考了滿分，我就要每門都是滿分。

明明兩人不認識，甚至我所努力的一切，對方都不會知道，但是我只想爸爸說起那個名字的次數少一些。

有一天，爸爸說要去方家做客，我興奮的一晚上沒睡著，終於可以和那個人正面交鋒，讓我知道還有我這麼一個對手。

第二天，我穿上最筆挺的小西裝，看看鏡子面前的自己，再看看一身軍裝的爸爸，雖然顏色和款式不一樣，但是這是唯一接近軍裝的衣服，夠直。

“我們小琛也知道愛美了。”媽媽依偎在爸爸懷裡，掩著嘴笑。

我知道媽媽誤會我了，可是我又不能說出真正的原因，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消不下，最後憋的兩頰通紅。

“走吧。”爸爸輕輕的說了兩個字，就將我解救出困境。

雖然很盲目，但是我對爸爸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層，我以後一定要當個像爸爸一樣的軍人。

在我踏出門前，爸爸俯身拉了拉我的衣角。

“男子漢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抬頭挺胸。”爸爸拍了下我的背，我將背挺的更直，頭抬的更高，這個角度恰好看到爸爸眼中的讚賞。

爸爸很少夸人，而夸人的名字又大部分是方之航三個字，所以得到爸爸的讚美顯得更難能可貴。

方家離他們家不遠，是軍區大院裡最大的一棟，當我們到方家門口的時候，就有人迎出來了，一個也身穿軍裝的叔叔看到爸爸就笑著拍上爸爸的肩膀，然後兩人有說有笑的進了門。

爸爸不常笑，面對媽媽的時候嚴肅的表情才有所柔和，可是爸爸在看到那個叔叔的時候，笑聲爽朗，是我從沒見過的。

“這是小琛吧，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媽媽身邊是個很漂亮的阿姨，不過還是媽媽最漂亮。

“小琛，叫阿姨。”媽媽把我朝著漂亮阿姨推了推。

“阿姨好。”等我喊完，發現所有人都朝著我看，我有些疑惑，難道我做錯了什麼嗎？

“哈哈，榮光，你兒子將來一定是好料子，聽聽那底氣足的，地面都要震三震了。”軍裝叔叔忽然大笑起來，還朝著爸爸說了這樣一番話。

而爸爸也跟著笑了起來。

沒有生氣，是不是說明我沒有做錯事？

“小琛可能是緊張了，我們第一次帶他串門。”媽媽牽著我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