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會兩敗俱傷,忍著氣瞪了他一眼,到一旁上上下下幫女兒揉。他無意中一抬眼,恰見李鬼頭又在左右使眼色,兩邊幫襯的人極有默契地開啟搖杯,把木頭製成的樗蒲骰子拿出來,裝模作樣地檢視一番,才又放了回去。楊寄心裡一“咯噔”——當年他輸得最慘的那兩次,似乎也有這麼道程式!
李鬼頭氣定神閒開始搖搖杯了,他也算是賭博的高手,側耳傾聽著搖杯裡幾枚骰子的聲響。楊寄也豎著耳朵聽,但凡他覺得應該是個好採的時候,李鬼頭卻都不緊不慢,反倒是他覺得采頭應當不咋地時,李鬼頭放下了搖杯,輕輕、穩穩地說:“開!”
楊寄好奇,也湊過頭去看:搖杯裡山河一片黑漆漆,幾塊木頭片子全部黑色面朝上——這是樗蒲裡最好的采色:盧!
李鬼頭微笑著數了數棋枰上的子兒,對楊寄道:“小娘子不哭了,阿末,來走棋吧。”
楊寄抱著阿盼上前,躊躇了片刻:這局勢,他有個盧採,就可以直接把對方走在最前頭的一枚“矢”踢到溝裡去,讓他再也翻身不得。他抬眼瞄了瞄那人,那人面無表情,手指捏著一串木頭數珠,捏得緊緊的,卻也沒有什麼害怕的表情。
楊寄抱著女兒有些不便,低下身子準備按採走子兒。小阿盼大概是剛剛被掐了心情不好,見前面紫氈棋枰上花花綠綠的木頭棋子,伸手抓起一顆往前一丟。棋子在棋枰上跳了跳,滾到劃線表示“溝”的地方去了。
楊寄挺直身子道:“落子不悔,天意。”
李鬼頭大怒:“楊寄!你什麼意思!小丫頭片子使的壞,誰能承認?你他媽故意的吧?!”他看見一臉無辜相的楊盼,怒從心底起,伸手就去打:“臭丫頭!欠揍!”
他的手指尖還沒拂到楊盼,已經被楊寄大力拍開了。楊寄橫眉冷對:“你老母才是臭丫頭!敢動我閨女,你不想活了!”
李鬼頭手背被楊寄打得火辣辣疼,氣得指著他說:“楊寄!老子給你機會,你不要,你看看周圍這些人!你今兒個還想好好走出這個門去?!”
楊寄冷笑道:“笑話!我老子在墳地下頭呆了十幾年了,你也是蛆蟲螞蟻間蹦出來的麼?你周圍這些人,就算全是你親戚朋友,加起來有五十個麼?我楊寄在江陵時,一個人追著六千個砍,刀下頭死了幾百個漢子!”他眼疾手快,從一旁的果盤裡拔出一把小匕首,狠狠往桌子上一插:“哪個不怕死的想來試一試的?!”
周圍靜悄悄的,大家都聽說了楊寄在江陵的壯舉,誰也不想來“試一試”。李鬼頭嚥了一口唾沫,意識到今兒個叫這個人過來真是大錯特錯:他楊寄原本就是塊不怕死的滾刀肉,如今身上有了官職,有了英雄的名分,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了。李鬼頭勉強地說:“你記仇是不是?今兒故意來攪我的局?”
楊寄看看李鬼頭,又看看他身邊那兩個人,冷笑道:“我今兒個旁觀,才知道你作假耍千的伎倆!我那時被你逼到絕境,大約你也是這麼玩的吧?你放心,我楊寄不記仇。”他把楊盼交給那個新來的客人:“幫我抱一下閨女。”然後突然把李鬼頭撲倒在在地上,跨坐在他胸脯上,對那張猴精似的臉就是一番狠揍。
李鬼頭給打得眼冒金星,耳邊“咣啷”作響,而那張臉,瞬間就不再瘦伶伶的了,腫起一片又一片,青紫紅黑,開了顏料鋪子似的五色繽紛。他殺豬一般嚎叫著來人救命,直到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也沒有人來幫他,這才只好放軟了聲氣向楊寄求饒。
楊寄並不欲打出人命,所以也不打咽喉、太陽等要害,見李鬼頭已經跟“李豬頭”一般了,才停下手,張了張拳頭,活動活動關節,起身在他肚子、大腿上狠狠踢了幾下,罵道:“老子不記仇,有仇當場就報了!把我的房契還給我!”
李鬼頭一犟都不敢犟,從腫起的嘴唇裡吐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