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朝,鳳清塵那沮喪的面容還是不曾有絲毫的好轉。
要知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多麼簡單的事情,但是安撫人就不一樣,別的不說,心態要悲憫,口氣要溫和,表情要莊重。
但是如今的情況是,需要安撫的人是一夥流寇。說的再直白一點,誰知道那些人先前是做什麼的。梧州布政使劉振如今羈押在刑部,但是他根本說不出什麼來。
——就算有,也不會說吧。
這真是件麻煩事。鳳清塵仰頭看天,那表情看在別人眼裡,根本就是無語凝噎了。要一個匪首去安撫一夥流寇,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白露飛看了看她的神情,靜靜道:“鳳大人,此去梧州,一切小心。”
鳳清塵沒精打采地道了謝,抬起眼:“白大人,你才是尚書吧,要去也該是你去才對啊,剛剛你怎麼不說話?”
白露飛不由微笑:“我想這應該是女皇陛下在給鳳大人機會。畢竟她那時一時盛怒,褫奪了公主的封號,事後定然有些後悔。但是君無戲言,總要有人給她臺階下不是。”
話是如此沒錯,鳳清塵輕嘆,問題是我這一去,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呢。
“你不用擔心,梧州省的兵力並不弱,再加上鄰省的兵馬,便是真正的流寇,也足以蕩平了。”白露飛淡淡笑道,“只是,鳳大人,你要記得,民傷則國傷,一切要慎重行事。”
“是,我知道了。”鳳清塵哼哼道。
白露飛走出兩步,又退回來:“對了,上次你用的統計賬目的方法很不錯。”
瞧瞧這官腔打的,鳳清塵眨了眨眼:“好了,我回去後做一個樣板給你。”
古代人管賬自然不是那麼條理清晰,有些賬目十分模糊,要做假賬很容易。
所以,其實梧州省損失的並不只是那一百八十萬兩的撥款差價,還差不多損失了近一年的收入。
也難怪女皇的臉色難看了。
白露飛微笑著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鳳清塵目送他離去,心中嘆了口氣,這個人認真是很認真,踢皮球的功夫也不差。
“鳳大人,女皇有請。”尖利的嗓音,一聽就知道是黃門內侍。
這時候召見定然沒有好事,鳳清塵帶著一臉鬱卒的表情跟著那內侍向御書房走去。
在很多的官員看來,下朝之後被君主單獨召見是十分榮寵的事情。雖然鳳清塵之前是公主之尊,但是女皇從不曾單獨召見她,如今做了鳳氏家主,反而如此了,也不怪有些人會想得多。
“臣叩見女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照君臣之禮認真膜拜了,鳳清塵心中反而有些平靜下來,時勢逼人,總難免要低頭。
“平身吧。”女皇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任何的起伏。
鳳清塵也搞不准她到底是如何想法,慢慢站起身,垂手不語。
女皇也在打量她。
沒有那王庭公試的策論的話,鳳清塵實在是很難引起她的注意的,她的幾個女兒中,皇鑾自幼聰明過人,冷血決斷,是為君的最佳人選,而流光雖然冷血不足,但是也同樣有大智慧,只有這個清塵,越長大似乎越讓人失望。
至於瀲灩,那孩子生父不在身邊,又沒有養父來好生照料,性子弱些倒也沒有什麼。反正也沒有打算讓她捲入朝局,如今這情景反而更好些。
只是這鳳清塵做了家主,成親之後,反而有些勇敢起來。
“小鳳兒,”女皇淡淡喚她,“對於這次梧州之行,你可有意見?”
“沒有。”鳳清塵堅定地搖頭。
“是麼?”女皇淺淺一笑,“可是,小鳳兒,你要記住,你是鳳氏家主,是朕的女兒,便是出門在外了,有些人也是依靠不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