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皇太后孃家的侄女,葉赫那拉氏!”
皇帝到了毓慶宮,臉上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今日的課,先是翁同龢講《詩經》,《詩經》是光緒皇帝頗為精通的,講這些到底有些無聊,於是他耐著性子聽了一會,於是發問,“翁師傅,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這一篇毛詩說將的是后妃之德,翁師傅你是怎麼看的。”
御書房上課的規矩,是允許皇帝打斷師傅的講課提問的,有些調皮的皇帝,比如同治皇帝,經常用無聊的問題來戲謔師傅,光緒皇帝從來不會這麼做,兩個皇帝是絕對不一樣的風格,一般來說,光緒皇帝若不是深思熟慮,將一個問題想了再想,是絕不會將問題說出來的。
翁同龢心裡瞭然,為何皇帝要如此的問,“毛詩的**自然是有些偏頗,這是教化之功,而非此詩之本意。君子好逑淑女,兩情相悅,就和水鳥在河洲畔嬉戲一樣,這是人之常理,絕不是用一個后妃之德可以掩蓋的過去的。”
光緒皇帝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我困在宮中,也不知道哪家的秀女人品高,雖有好逑之意,卻,哎!”
“皇上何須嘆氣?”翁同龢笑道,“內務府已經在選秀了,秀女都是這麼一關關選上來的,他們是老行當了,絕不會有什麼錯處,立後選妃,最要緊的是賢德,後宮賢德和睦相處,後宮妥當了,能伺候好皇上,這對朝政也是有幫助的。”翁同龢有件事卻不知道該不該說,正想說出口,見到光緒皇帝皺眉有些憂心的模樣,心裡微微一軟,也就沒有說出口了。
皇帝的擔憂,大傢伙都是知道的,選秀女,立皇后,到了最後沒有賜如意之前,最多隻是對人選的家世有一些瞭解,將來這終身的伴侶,母儀天下的皇后,****都要相處的妻子,到底是什麼個性格脾氣,為人如何,都是聽下面的人瞎扯,實在是不靠譜。
到了立後的那一天,只怕是就看著那個順眼那個就是皇后吧,第二節課就是王愷運的《資治通鑑》課,光緒皇帝又問了這個問題,王愷運的回答,倒是和翁同龢的不一樣。
“翁師傅的回答不能算錯,卻也不能算對,”王愷運點頭笑道,“立後選妃,賢德是要緊的,但絕不是最要緊的。”
“王師傅的意思,什麼是最要緊的?”
“是助力,”王愷運說道,“是給皇上的助力。”
“助力?”
“後宮后妃自然需要具備賢德,這是必須的,但是更為關鍵的,是要看這些人的家室,這些嬪妃的父兄,會不會給皇上添助力,既然我主講史書,那麼就按照歷史上的例子來說就是,漢光武帝中興漢室,但是他立的皇后,是郭皇后,而不是他最喜歡的陰麗華,這是為何。”
“是因為光武皇帝要安撫山東貴族,故此選名門之女郭氏為皇后。”光緒皇帝的眼中微微一亮。
“就是此理,”王愷運點頭說道,“身為帝王者,這琴瑟和諧,自然是最好,可若是能夠為帝業,為國家提供助力,那麼帝王的婚姻,自然也可以作為一個交易或者是說契約,世祖的博爾濟吉特皇后,聖祖的赫舍裡皇后,世宗的年貴妃,這都是本朝的例子,皇上不會不知道的。”
順治皇帝的第一任皇后就是為了聯絡蒙古諸部,安撫科爾沁的人心,故此選了這個順治皇帝十分不喜歡的皇后;康熙皇帝的赫舍里氏,是為了聯絡索尼和索額圖,搬倒鰲拜之需;至於最刻薄寡恩的雍正皇帝,寵愛年貴妃,也不過是安撫和利用年羹堯罷了。
光緒皇帝點點頭,他到底還是年輕人,說實話,翁同龢的那一番詩經解釋的言語更為妥當,更為適合年輕人對於愛情和婚姻有所幻想的追求,而王愷運的一番話,擊碎了光緒皇帝的幻想,他有些沮喪,但是不得不承認,王愷運的話,真實,而且十分的切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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