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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影只是站在那裡,一動未動,冷冷看著金兵們遠離她拼命的奔跑後退,她的身旁是堆積的屍山,成河的鮮血。
谷東和谷南這才疾奔向迎面而來的媚,待得媚來到鐵廣母女面前時,二人這才看清她。
她的藍衫已被鮮血浸透,髮梢也有鮮血滴落,雙眼泛紅,一身殺戾,那氣勢竟叫人無法逼視。
媚沒有理會呆站的那對母女,徑直略過坡下的大軍,向大帳奔去,坡下宋軍卻被這疾馳而過的血人鎮住。
待得鐵廣二人回神,藍影早已消失良久,鐵廣示意鐵鸞帶人清掃戰場,一直位於坡下的宋軍這才看到這血染的沙場,俱是面面相覷,不敢置信。
鐵廣最終得知結果時,只是與鐵鸞相對無言,這場對峙,至少殲敵兩萬,但屍身過於散亂,無法得知詳細的殲敵數目。
她們這才知道,十八騎或許剽悍,但是,千萬不能惹怒那個女人。
而,她的底線,便是鐵廣的弟弟,鐵鸞的舅舅,那個至今因中毒昏迷在大帳之中的名為鐵焰的男人。
這次戰役的最終結果是,鐵廣收到戰報,金人撤兵,短期內不會再犯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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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奔回軍營的媚並沒有直接進入大帳,而是吩咐也被她滿身血跡嚇到的谷西和谷北另找了個營帳給她更衣。
待她梳洗完畢,再次回到大帳,谷東谷南也在大帳之內,四人看她的眼神激動異常。
媚卻並沒精神與她們調笑,自戰場下來後,她便覺得胸臆之間氣血翻湧,體內似乎有兩股氣勁在流竄、牴觸。
她強壓著胸臆間的翻騰,坐在鐵焰床邊,想要好好看看他,適才的殺戮已宣洩了她相思刻骨的焦躁,乍聞他受傷時的心焦,看著他無聲無息躺在那裡的心慌,無法護他周全的憤怒。
如今萬般思緒沉澱,媚只想好好看看他,當初以為有十八騎護著,他必定安全;可他,卻就那麼衝進箭雨中,那一刻,他是否有想過她,想過珞珞?她們在他的心目中終是不及鐵家忠烈之名,終是不及他心中的虧欠麼?
媚突然發現,原來,除了愛他,她,竟也是怨著他的。只因愛到深處,無法遠離,只能選擇守護,她卻始終無法做到毫無怨尤。
焰啊,在他心中,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只是他的妻,他兒子的娘?他對她的是愛嗎?
那麼辛苦隱瞞著一切,只是不想看到他因感激之意而屈意承歡,那,不是她想要的他。
當初小巷中,那個一身女子打扮,眼神溫柔,神情堅毅的少年,在她的腦海之中,多年來,從未曾褪色。
那一見之下的傾心,那霸道的宣言,她從不曾忘懷。
可他,卻又記得幾分?怕是以為只是個孩童的妄言吧。
是她的起點太早,還是他的起點太晚?在這情路之上,她與他,似乎誰也跟不上誰的腳步。
而她卻已經走的太遠太遠,無法回頭,無法放手了。
用指腹細細描繪著鐵焰的容顏,深深凝視著他蒼白瘦削的面容,這個她要深愛一輩子的男子。她懂他的忠烈,她懂他的山容海納,她懂他心繫天下蒼生,精忠報國。
因為愛他,即使他不懂情為何物,即使他不曾明瞭她的守護,她還是會不計回報,愛著他的磊落軼蕩,愛著他的誠實,愛著他的無措,愛著他的一切,接納他的所有。
然而,是不是愛到深處,所以看不見那深深埋藏在愛意之下的怨恨?是不是愛得越深,所以她就無法不去怨恨他?
媚另一隻手微微壓住胸間,喉間有著絲絲鐵鏽腥味,翻騰洶湧。
媚壓下喉間的上湧,低頭親吻著無知覺的鐵焰,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最後流連在他蒼白的薄唇間,盡顯萬般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