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張放輕咳一聲,為了掩飾,隨口扯了個話題過來:“這麼黑,怎麼沒點燈?”

青琰淡淡道:“因為不需要。”

張放一怔,正要說話,卻見灰暗的小院裡,一布衣荊裙女子迎將上前,盈盈下拜:“小女子見過小郎君。”然後仰起臉,面色平靜,輕啟朱唇,“青琰說得沒錯,小女子並不需要點燈,因為,我看不見……”

油燈還是亮了起來,儘管很微弱,卻足以看清眼前少女的模樣:約模十四、五歲,清瘦的瓜子臉,面容蒼白,五官精緻,身段纖細,給人一種楚楚可憐之感。

張放特別注意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只是眼珠凝滯,大而無神,兩個眼瞳彷彿像蒙上一層霧。這種朦朧之感,從某種程度上掩蓋了她雙眼無神的缺陷,反而平添一股迷漓之韻。張放不得不承認,自己先前估計有誤,這少女的確稱得上是青溪聚,甚至四鄰八鄉最標緻的女子。

青琰帶著玩味的眼神盯著張放,輕笑一聲:“看呆了吧?是不是比你俊美?”

張放大汗,咱一個大老爺們……呃,一個毛沒長齊的小屁孩,跟女孩子比什麼美?而且這少女美則美矣,卻有點營養不良,面色也過於蒼白,唇色很淡,雖是青春妙齡,卻明顯缺乏這個年齡少女應有的青春活力。

“你看不見,如何知道我是誰?”張放有些好奇,少女阿離在他甫一進門,就道破他的身份,這對一個盲眼少女而言,的確神奇。

阿離呡了呡嘴,眼睛一直睜著,一眨不眨:“若是村裡人,大黑不會叫得那麼兇。而且,我聽到了小郎君衣袂振風之聲。”

因為要宴請全村,這是個比較正式的場合,張放特意花了差不多一刻時,在韓家嫂子與青琰的幫助下,穿起自己那一身寬袍華服。這漢服稱得上衣帶當風,舉手投足,衣袂摩擦,耳力好的話,的確可聽出與粗布麻衣的區別——而盲眼之人,耳力絕對比普通人強得多。

張放望著阿離的眼睛,正要說什麼,驀然一笑:“先進食吧,趁熱,有什麼話,等你吃完再說。”

阿離帶著感激與惶然,一拜再拜。

在阿離進食時,張放與青琰走到小院,側面瞭解了一下,這才知道阿離眼盲是後天性的。大約在三年前眼睛視物模糊,越來越看不清東西,持續到現在。視物總是模模糊糊,光線好的話,能看得到輪廓,但看不真切。

阿離的父親,沒人知道是誰,母親是青溪聚本地人,年輕時入長安為婢,後犯事被主家驅逐,重返故里。去時孓然一身,回時懷抱嬰兒,這就是襁褓中的阿離。這對可憐的母女在村人的幫助下,縫補織紓,相依為命。兩年前,其母貧病交加,溘然長逝,失怙的阿離在村人的照應下,飢一頓,飽一頓,總算熬了下來。

去年鄰近的十八拐村,有人曾想給阿離說個媒,找個依靠,結果人家一聽是盲女,連連搖頭。對山村平民而言,再漂亮也不能當飯吃。娶回來當祖宗供著,非但不能減輕負擔,反而加重負擔,誰敢娶?這事就這麼黃了。

單親,失怙,舉目無親,無依無靠……這情況,居然與自己極為相似,張放心頭泛起一股濃濃的同病相憐之情。

“明日到韓家領十升穀米、兩碗醬菜、兩斤肉脯……唔,再加兩升黍面,讓她好好補一補。”張放望著屋內昏黃燈光下那纖細的身影,對著青琰道,“這事就拜託你了。”

青琰喜不自勝,歡叫一聲,飛快跑進屋裡,向阿離報喜去了。不一會,阿離扶著青琰的肩膀,碎步急出,向張放深深一鞠:“小郎君一飯之恩,阿離感銘五內,於心不安,豈可再受厚祿?請小郎君收回成命。”

張放卻不接話茬,反而問道:“聽阿離的談吐,倒也不俗,可曾識字?”

阿離輕輕點頭:“阿母曾是大戶人家的侍婢,耳濡目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