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一皺,“誰的奏疏?為何在你手?”
“西域都護府副校尉陳子公的奏疏。正本已送入丞相府,這是侄孫默記抄錄的副本,每每讀之,心潮鼓盪。叔祖安坐府中,修生養性,想必未曾與聞吧?”
劉向若有所思:“陳子公……就是朝野相傳矯詔興師,遠伐匈奴,斬殺郅支之人麼?”
“正是。”
劉向不語,捋須沉吟。張放、於恬,俱安靜端坐,但兩人的心都是怦怦而跳,成敗在此一舉了。如果劉向拂袖而去,今日所做的一切就白忙活了。
良久,終於聽一個低沉的聲音:“陳子公與你有何關聯?”
張放坦承道:“侄孫離家二載,便因參加西征之故,陳君乃侄孫上官。”
這是張放第一次向長安勳貴透露自己近兩年的行蹤,他別無選擇,要救西征將士,他就不能有所隱瞞。
於恬瞪大眼睛,他雖猜到張放與西征軍有關,卻萬萬沒想到,這位與他一般身嬌肉貴的風流公子,會跑到風沙滿天的塞外,參與一場血腥征戰!這還是他所認識的兒時玩伴麼?他哪來那麼驚人的勇氣?
劉向深吸一口氣,目光如錐:“為何有家不歸,卻甘為伍卒?”
張放毫不畏縮:“侄孫自幼仰慕霍驃騎,斯人有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侄孫不才,亦當效之,‘匈奴未滅,何以歸家’!”
劉向豁然大笑:“好!好一個‘匈奴未滅,何以歸家’,奏疏拿來!”
半刻之後,草廬裡傳出劉向振嘯之聲:“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當得起振聾發聵,震爍古今。如此人物,我劉向豈能坐視?!”(未完待續。)
第一百六十二章 【蓋棺定論】
(感謝大盟、小胖、夕樹楓、靈魂戰甲、wo愛你一生、近來無限傷心事、聲震山河、書友160422122349858、阿~謀、雨希寄情、餘下一人、南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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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八,正當朝堂兩派意見爭執不下時,已經歸隱多年,不問政事的前宗正劉向,出人意料向天子上疏。
“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士以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毀重,群臣皆閔焉。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西域都護延壽、副校尉湯承聖旨,倚神靈,總百蠻之君,攬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絕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懸旌萬里之外,揚威崑山之西,掃谷吉之恥,立昭明之功,萬夷懾伏,莫不懼震……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群臣大勳莫大焉……”
“……今延壽、湯所誅震,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延壽、湯既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久挫於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厲戎士也。昔齊桓公前有尊周之功,後有滅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行事。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廑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毋鼓之首,猶不足以復費,其私罪惡甚多。孝武以為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餘人。今康居國強於大宛,郅支之號重於宛王,殺使者罪甚於留馬。而延壽、湯不煩漢士,不費鬥糧,比於貳師,功德百之。且常惠隨欲擊之烏孫,鄭吉迎自來之日逐,猶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於方叔、吉甫,列功覆過則優於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高於安遠、長羅。而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縣通籍,除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
這道擲地有聲、全面力挺甘延壽、陳湯的奏疏,有如重磅砝碼,徹底將輿論的天平壓向軍方。石顯、匡衡之流一時失聲,許嘉、王商氣勢大漲。儘管外戚派一時弄不明白,這位一向與他們不對付、名顯德昭的宗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