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阿羆各執兵刃傍車而行。這兩人一個遠射過人,一個近戰無敵,有此二人保駕,若再來刺客,不管是遠狙還是近刺,都只有一個下場——死!
尚冠裡在未央宮正東,出門舉頭就可望見未央宮牆,東面是京兆尹寺,北面則是京畿重地武庫。能住在這種地方的,自然非權貴莫屬。事實上,長安權貴居所,向來以戚里第一,尚冠裡第二,能在此地有一處宅第,都不是等閒人物。
身為王家老六的王立,只掛了個“中郎”的名頭,領著不到五百石(中郎為比六百石,實不足五百石)的俸祿,並無實職,只是一清貴閒官。只不過這個閒官的後臺太硬,就連京兆尹都要讓他三分。
張放坐在車裡,手裡握著一卷資料,專注而認真地看著,一雙雪亮的劍眉微微蹙起。
他手裡拿著的是王立的資料,是鄧展匆忙收集的,雖然失之倉促,談不上齊全,但僅僅這些,已令張放為之皺眉。王家兄弟很多,有身居高位的,如任衛尉的陽平侯、老大王鳳。還有母儀天下的,那便是皇后王政君;亦不乏品性孤高的,如老二王曼,不當官,不任職,隱居北地,甚少與家裡幾個大富大貴的兄弟姊妹來往。
當然,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有好的,就有賴的——王立,就是賴的。
出入煙花,頻上章臺,鬥雞走馬,奪產侵地。京兆尹寺每年都會接到不下十起有關王立不法行徑的訴狀,結果不是受害人自己撤訴,就是大事化小,最後不了了之。
其實說到不法,長安諸多權貴,朝堂袞袞諸公,幾乎沒有哪個屁股是乾淨的。只是人家掌握分寸,顧及名聲,知道收斂,不似王立這般張揚,肆無忌憚。而這也是王立始終未能獲實職朝為官的原因。
王立的名聲很差,他乾的惡事,很容易就能收集到。當然,多是長安灑肆茶餘飯後的談資,真要查是查不出實據的,但此人風評之差,可見一斑。
這樣一個人,卻是張放回長安後,所拜訪的第一人。如果可以選擇,張放也不想跟這人打交道,但事情來了,他也不會迴避。面對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應對手段,王立這類人,後世很常見,典型的官二代,而且還是很囂張那種。
張放在後世沒有與官二代打交道的經驗,不過不要緊,他現在也是官n代,大家處在同一階層,王立賴以欺人的“勢”,對他無效。扒下了這層虎皮,他所要對付的,或許只是一個加強版的石榮罷了。
思慮間,馬車一停,傳來鄧展的聲音:“家主,王邸已至。”
張放竹卷一合,剛鑽出車簾,王邸突然中門大開,兩排錦衣華服的僮僕分列大門階梯兩側,隨著一陣絲竹之聲響起,傳來一個有些尖細、頗為刺耳的大笑:“富平侯光臨敝舍,當真是蓬壁生輝,有失遠迎,尚請恕罪。哈哈哈哈!”
隨著笑聲,中門出現一前一後兩人,合袖向從馬車下來的張放行禮。
前面那人,年約三十五六,頭戴二梁冠,以黃絛繫於頜下,五官端正,膚白鬚黑,一襲織錦深衣,手裡把玩一柄白玉如意,一看便知官宦世家中人。稍後那人,則是與張放年紀差不多的少年,前額還覆著劉海,頭戴幘巾,額圓面方,身體壯實,與前者有幾分相似,看來是父子。
“前面就是王中郎。”鄧展低聲提示。
“後面那小兒就是王柱。”初六一眼就認出對頭,立即提醒。
這就是王立,看不出啊。張放含笑回禮:“王中郎太客氣,只是在下未曾襲爵,富平侯云云,愧不敢當。”
“早晚的事,早晚的事。”王立哈哈大笑著迎向張放,伸手欲挽,以示親熱。
張放並未伸手,微笑著堅持:“未封不得稱侯,放不敢逾制。”
王立笑容有些僵,笑聲一歇,正想說什麼,驀覺袖子被扯了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