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支箭的箭鏃都是骨矢,雖然穿透皮甲,刺破皮肉,卻未能貫入身體,殺傷自然有限。造成傷害的兩支箭鏃一是銅鏃,一是鐵鏃,均破甲貫體,透股入背。
鄧展曾是邊軍隊率,林天賜也略通醫理,兩人都有處理外傷的經驗,當下端水取布,好一陣忙亂,為二人處理傷口。
韓氏兄弟、青琰、渠良等人是見識過張放的醫術的,只是張放眼下的身份已大不同,他不開口,誰也不敢貿然出聲,只是眼睛隨著張放的背影打轉。
張放現在正拾起被拔出的鐵鏃箭,隨手薅一把草,將箭頭的血汙擦去,定睛一看,倏地扭頭:“等等,大腿處的箭傷不要包紮。”
鄧展與林天賜俱停手,訝然回首。
張放施施然走近,將箭頭一亮:“箭鏃生鏽了。”
林天賜眨巴著眼:“是生鏽了,那又如何?”
“最好不要包紮,開放傷口,否則……恐有不測。”張放躊躇了一下,還是沒說出“破傷風”這病症名。這時代中醫的發展還很緩慢,許多典籍醫方尚未問世,估計沒人瞭解什麼是破傷風。
被生鏽利器所傷的創口最易感染破傷風,尤其是比較深的傷口,罹患可能性更大。因為破傷風桿菌是一種厭氧菌,越深的傷口越不容易接觸空氣就越易受感染。莫說是漢代,就算在現代,一旦破傷風發作,致死率也幾乎是百分百。
張放將破傷風特有的身體強直,痙攣抽搐等症狀一說。別說是鄧展和林天賜,就是曹雄、初六都變了臉色,因為他們都見過出現這種症狀而死的同伴。細細一想,無一例外,都曾受箭傷或較深刀斧傷。
初六原本因疼痛而顯灰敗的臉色,一聽這話,幾乎變黑了。
“公子當真博學,不知可有施救之法?”這時代貴族壟斷著最高階的知識,儘管張放只是個未滿十四歲的少年,林天賜卻半點不敢小覷。
“我來吧。”張放挽起袖子,接過林天賜手裡的傷藥與布條。
鄧展失驚,正待勸阻,卻被少主眼神所止。
張放為初六重新處理腿部傷口,用燒開後放涼的溫水反覆衝冼傷口,儘可能把殘留的鏽碴衝出來,之後除了止血,並不上藥,傷口亦不包紮。這樣固然會有炎症的危險,癒合也慢,但至少感染的機率下降,兩害相權取其輕。這時侯當然沒有麻藥可言,整個過程疼痛可想而知,而少年初六嘴裡咬著一根胡楊細枝,疼得滿頭大汗,始終不哼一聲。
處理完初六的外傷,再到曹雄。張放吩咐青琰取來縫針與自制的羊腸線。自從當初為渠良治傷之後,張放意識到縫合術在這個時代具有廣泛的應用基礎,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故此自制了鑷子、針線,煮沸消毒後存放於一密閉木匣裡,眼下果真派上用場。
張放將曹雄肩膀的布條重新解開,用煮沸的布條清洗一遍,道聲:“忍著點。”然後用銅鑷子拉皮對齊,開始縫合。
大約縫了二十多針後,用小刀切斷線頭,張放拍拍手:“成了,只要不發炎化膿,癒後應當不會出現明顯疤痕,半月之內最好不要用左膀子發力。”
曹雄略略活動了一下左膀,明顯感覺比之前舒適許多,心下大為感激,嘴唇顫動,終是說不出話來,只是重重抱拳。
張放按住曹雄手背,微笑點頭,旋即轉身交待林天賜:“所有包紮傷口的布條必須煮沸,包紮時手部不要接觸內層……”
初六定定望著正以水囊淨手的張放,吃吃道:“我……會死麼?”
張放扭頭,嘴角一勾:“會……幾十年以後。”
初六先是臉一垮,隨即張大嘴,半天不知說什麼,只是咧嘴直笑。
漢代的醫藥技術還比較落後,有時一個在後世看來很普通的外傷就能要人命。張放能做的也只是簡單的清創縫合,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