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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而感受著這一切的張放,卻並無半分這般詩樣情懷,因為他知道,很快——也許就在明天,這看似美好的一切,都將被匈奴人的彎刀切碎。

今晚是十四,明天就是月圓之夜。月圓,對漢人而言,是相思,是團圓;而對匈奴人而言,則完全相反,它代表著——戰爭!

匈奴人一直遵循著一種原始、神秘而獨特的軍事準則:“月滿而戰,月虧而退”。

當匈奴人要發起一場戰爭,通常會選擇在一個滿月時分進攻,一直持續到月虧時退兵。這不由令人聯想到月圓之夜的狼嘯。看來匈奴人不光在戰術方面以狼為準則,連習性也在向狼靠攏。

張放本想月色明亮,不利夜襲,有利防守,沒想到人家匈奴人偏偏就是要在滿月時開戰……不由得苦笑不已,看來老天爺還真是公平的,給了他們一個現成的防禦工事,同時也給了匈奴人一個進攻契機。

夜已深,但篝火邊沒有一個人休息,所有的人都在工作,區別只在於是體力工作還是腦力工作。

烽燧裡別的不多,就是土方雜木多。大量用於修補哨牆的渣土、石塊、乾草、柴枝、蘆葦等物,散落堆放在地窖、在四周。儘管經過許多年月,多有朽爛,但土石沒事,柴枝也能用——因為多是胡楊木。

“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朽一千年”的胡揚木。不過區區幾十年光景,自然不在話下。

幾乎每人手裡都有活:有攪拌泥土,修補垛牆;有製做簡易陷阱,部置於四周;有削制木叉、木矛的;更有臨時趕製木箭的……防守第一利器就是弓箭,再多都不嫌多。當然,在缺乏箭鏃與羽毛的情況下,這樣趕製出來的粗陋箭支,也只在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應急用,殺傷效果不容樂觀。

要說製做陷阱,青溪聚的韓氏兄弟、青琰、渠良等人都是一把好手。他們就用簡單的木枝加上編織的草繩,再配以挖坑刨土,在烽燧外圍的羊馬牆內外設下一個又一個令人防不勝防的陷阱。

韓家兄弟一邊挖坑一邊細語。

“明日要是打起來,你多留意那兩個胡人。”韓駿向烽燧呶呶嘴,這樣囑咐兄弟。

韓重停下手裡木鏟,從半人深坑抬起頭。訝然望著二兄:“你是說宗巴,還有阿里穆大叔?他們不對勁?”

在整支隊伍裡,只有兩個胡人:蒲類人宗巴、胡商阿里穆。

韓駿陰沉沉道:“我不相信他們,我不相信胡人。”

“可阿里穆大叔一直為我們當嚮導,宗巴今日也豁命為公子擋箭了啊。”

“人心隔肚皮,你知道人家咋想?一旦匈奴人發起攻擊,大難臨頭,誰知道會怎樣?總之,你多留意沒錯。”韓駿丟下這句話,繼續埋頭刨土。

韓重騷騷頭,似乎也覺有理。

咣!另一邊的渠良扔出木鏟,費力地從一人多高的坑爬出,抖落一身泥,下意識向遠處那片星星點點火光聚集地望了一眼,喃喃道:“胡奴……太多了啊!”

青琰剛安好一支伏弩,正喵著腰從旁側經過,聞言扭頭安慰:“六叔,公子也說了,咱們不跟匈奴人硬拼,就守上五六日,大漢的軍隊就會來救咱們了。”

“可是,咱們能撐五六日麼?”渠良語氣極不自信,充滿濃濃的無奈,“還有……那曹都尉與鄧護衛能求來救兵麼?”

青琰瞪大妙目:“怎會求不來?公子可在這裡啊!”

“那也要人家肯相信才行啊!”渠良終究還是沒說出這句話。他半輩子都是老實巴交的庶民,最遠才去過三水。而在遇上這位公子爺之後,整個人生天翻地覆,面目全非。先跟強盜幹仗,再以一介草民,竟出入農都尉別邸,最後更追擊數千裡,與匈奴人廝殺,生生端掉了一個部帳……這經歷,簡直像夢一樣。

渠良相信,如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