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個少年,居然在這數九寒天裡脫得只剩褲衩,沿著被鑿出的冰池跑圈。隨後,縱身跳入寒冷刺骨的冰河裡……
“這誰家的娃?瘋啦?”
“不會是害了熱疾吧?”
“恁凍的天,也不怕凍掉那話兒……”
“哈哈哈哈……”
田卒與家眷們停下手裡的活計,笑得前俯後仰。
直到有個眼尖的人驚呼:“那、那是張小郎君!”
所有的笑聲頓時被掐斷,有幾人收聲太急,差點沒噎住,嗆咳不止,涕淚直流,來不及擦試就被凍在臉上,那叫一個難受。
田卒們沒看錯,大冷天玩冬泳的,只有張放了。他讓鄧展、陶晟與府衛們鑿冰為池,自己在一旁活動筋骨。等池子鑿好了,他也活動開了。然後,衣服一甩,卟嗵!
正長身體,有用不完的精力,有大把時間……不用來鍛鍊,造就一副好筋骨,以及堅強的意志,還有耐寒力,豈不是白白浪費?
一旁韓氏兄弟看得直咂舌,青琰也捂嘴咕咕笑個不停——若是一般小姑娘早羞跑了,只是青琰何時當自己是姑娘?
池子裡“浪裡白條”邊呵白氣邊大呼痛快,還不停向韓氏兄弟及府衛招手。兄弟倆倒是躍躍欲試,府衛們猶豫著朝兩位頭看了一眼,被狠狠瞪回,警告之意明顯,便不敢造次了。
遠處傳來一陣喝彩:“公子好氣魄!好體魄!”
張放用力搓了把通紅的臉,順水拭去水珠,吐出一口白氣:“陳君何不下水一試?”
陳湯披著裘襖緩步而來,呵呵大笑:“老夫豈敢與公子相較。”
張放遊近池邊,揮退陶晟欲扶,撐住池邊,一躍而出,接過厚毯,滿不在乎擦試著熱氣騰騰的身體。幾個月下來,少年的身體已經有了像模像樣的肌肉,再這樣下去,當初豆芽菜一樣的孱弱之軀,說不好真能讓他鍛鍊成型男。
在眾人既驚且羨的目光下,張放從容穿上衣物,示意手下別跟得太近,與陳湯並肩而行。儘管這兩人一個十四,一個四十,但個頭卻差不多高了。
陳湯滿面讚賞:“寒冬雪浴,公子之心性、毅力及勇氣,長安諸子無出其右啊。”
張放只是笑:“現在若不練好耐寒力,他日西行,寒氣更甚,如何能禁受得住。”
陳湯長眉一挑:“這……公子當真對朝廷征伐郅支如此有信心?”
張放含笑:“我不是對朝廷有信心,我是對陳君有信心。”
陳湯哈哈大笑,接著連連搖頭:“公子謬讚了,莫說朝廷,便是這西域,也輪不到我做主啊。”
張放皺眉:“甘君還未認同先發制人麼?”
陳湯苦笑:“滋事體大,君況身為主官,肩擔重責,顧慮難免。”
張放也沒過多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問起奏章情況。
經過那個風雪之夜的交談,三人都已達成共識,擬向朝廷報告,請求發兵,征討郅支。不過若是這麼直接打報告,顯得有些突兀,缺乏圜轉餘地。陳湯想了個轍,把這份建議附在每季例行轉呈朝廷的軍報裡面,這樣這份不算正式的奏章會先送到大司馬那裡,再由其決定是否呈交天子。
陳湯點頭:“奏章已寫好,君況已簽押署印,湯也已具名。只是天寒地凍,驛遞難傳,只能等明年開春才能將奏章送出了……”
陳湯在奏章裡,向朝廷報告了西域的現狀,以及他們的想法。儘管他也知道,這道奏章呈上去,多半沒下文,但程式還是要走的,這個絕不能省,否則將來會有麻煩。
張放也深以為然。當然,他對朝廷之事一無所知,之所以認同,皆因倒果為因。他知道,陳湯將會走一道怎樣的“程式”。
這份奏章上,只有西域都護甘延壽與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