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應聲而起,別人一時近身不得,李筠貿然伸手去抓他的肩膀,還沒碰到人,已經被彈開了三四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赭石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眼巴巴地望向李筠。
李筠從地上一躍而起,色厲內荏道:“嚴爭鳴!小潛出事,小淵丟了,你當我就沒心沒肺、不知道難過嗎?我寧願死的人是我!”
李筠從小性格就不怎麼尖銳,壞也是蔫壞,隨著年紀的增長,更是很少疾言厲色地發脾氣,因此好不容易積聚起的一點暴怒,三兩句就發洩光、再衰三竭了,李筠跳完腳,紅著眼眶抽了口氣,繼而帶著哭腔說出了他多年一直不肯在嘴上承認的話:“至少小潛比我強多了。”
可惜他難得一遇地吐露心聲,結果卻是對牛彈了琴,嚴爭鳴彷彿聾了,地面上飛起的石子一記耳光一樣扇在李筠臉上,頓時留下了一道血印子,李筠被迫又往後退了幾步,正好撞到了被扔在一邊沒人管的水坑。
水坑無助地抱住他的大腿,不過幾天的工夫,她鼓包子一樣的臉已經明顯地消瘦下去了,變成了小小的一團,下巴尖得和她脖子上的兩根搜魂針如出一轍,李筠目眼神一掃,突然蹲下來按住她的肩膀,急促地說道:“搜魂針借我用一下!”
水坑不及反應,李筠已經一把將一根搜魂針拉了下來,彈指破開針頭木塞,向嚴爭鳴揮去。
水坑嚇呆了,伴著她一聲尖叫,搜魂針徑直沒入黑霧中,分毫不差地戳進了嚴爭鳴肩膀。
濃重的黑霧倏地散了,嚴爭鳴悶哼一聲,整個人往前撲去,伏在程潛身上,半晌起不來。
李筠立刻衝上去,迅速拔下那根毒針,截斷嚴爭鳴血流,一道真元打進去,將還沒來得及蔓延的毒血盡數逼了出來,直到流出的黑血帶了紅,他才鬆了口氣,從懷中摸出了一瓶被海水泡過的解毒丹,推了推一動不動的嚴爭鳴,訥訥道:“我叫你你不應……迫不得已,師兄,先把解毒丹服下吧。”
嚴爭鳴沒抬頭,李筠等了片刻,沒有等到迴音,於是小心地將手搭在了嚴爭鳴沒有受傷的那邊肩膀上,這才感覺到大師兄的身體顫抖如瑟瑟的落葉。
嚴爭鳴緊緊地抱住程潛已經冰涼的身體,痛哭失聲。
他們在島上逗留了半個月,一艘刻滿了粗糙符咒的獨木舟終於做完了,小舟中只能勉強坐下兩個人,好在水坑還小,可以湊合著擠一擠,嚴爭鳴可以御劍,倒也能勉強同行。他扯了一塊布,將程潛的霜刃劍包好隨身帶上,行囊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掌門師兄,走吧。”李筠提醒道。
嚴爭鳴點點頭,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名不見經傳的小荒島,他原本帶著些少年跳脫氣的眉宇間似乎是一夜之間就籠上了一層沉鬱之色,彷彿方寸的歲月被無限拉長,不過一俄頃,少年就已經脫胎換骨、長大成人。
嚴爭鳴望向島上,眉目忽然一彎,露出幾分沉甸甸的溫柔:“等有一天,我們能光明正大地重回扶搖山,就來接你回家好不好?”
自然是沒有人回答他的。
嚴爭鳴將破布捲起的霜刃背在身後,踩上他那豁開一角的佩劍,御劍開路而去。
海天一色,兩處皆是茫茫。
作者有話要說:卷二終
卷三 事與願違
第49章
風雨如晦;婆娑密林中夾著一條羊腸小路,一眼望不到頭。
此地顯然是久無人跡,被暴雨一衝;越發泥濘難行。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扶著一位老者在其中走得舉步維艱,這兩人身上穿著聊勝於無的蓑衣;走了大半宿;該溼的地方也都溼透了;那老者約莫是腿腳有些問題;受了寒,時不常要停下來揉一揉痠痛的膝蓋。
他眯起昏花的老眼,努力地向遠方張望,不由得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