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德爾似乎信心十足,可語氣卻轉冷了:“但是,你要明白一點:留給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夏爾,如果你失敗的話,死得不只會是你,你的老師也會因為當年他和蓋烏斯的關係,被打下地獄。
如果沒有聖城的****,誰都救不了你們。”
“——希望你能夠不再猶豫,儘快做出正確的選擇。”
通訊斷裂了。
寂靜中,只有冰冷的水珠從天花板上落盡浴缸中的聲音。
夏爾呆呆地坐在水裡,就像是凝固了。他凝望著彌散的水汽,張口欲言,卻不知道如何再和亨德爾說話。
他只覺得,眼前發黑。
頭疼越來越劇烈了,像是要將他撕碎,令他神志昏沉。在昏暗中,他感覺到冰冷的水珠落在自己的臉上,是血紅色的。
血水從天花板上落下來,落進浴缸中,便將浴缸中的水染成了血紅。
世界彷彿腐朽了,瞬間經歷了千百年,整個浴室中汙垢叢生,蜘蛛結網,一片破敗。破碎的鏡子裡有鬼魅凝望著這邊的世界。
“又來了。”
夏爾按著彷彿要破碎的額頭,忍受著那種神智分裂的劇痛,嘶啞地喘息:“去你·媽·的……又來了……”
他的手指哆嗦著,抬起,艱難地在洗漱臺上摸索,找到了那個小包,猛然拽下來。
包裡的是一套嶄新的玻璃注射器,和一小瓶生理鹽水,還有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紙包。
“一定要管用……一定要管用……”
顫抖的手指開啟了紙包,小心翼翼地將紙包裡的粉末倒進鹽水中,儘管將很多灑在了地上,可大部分都融入了鹽水裡。
注射器伸入鹽水中,汲取著渾濁的液體,到最後,抬起在夏爾眼前。
夏爾呆呆地看著鋒銳的針管,許久之後空地笑了一聲,不再猶豫,將它刺入了手腕的血管中,盡數注入。
很快,藥力生效了。
於是,這個世界就變得不再可怕了,哪怕是鮮血和鬼魅都變得無比溫馨。那些遙遠的影子手拉手圍繞著夏爾跳著舞,輕聲歌唱,發出孩子一樣的純真笑聲。
五光十色從眼前泛起,絢爛的像是一個夢一樣。
在夢中,有一個模糊的影子撫摸著他的臉頰。
細碎的長髮從她的肩頭垂落,落在夏爾的臉上。那一絲一縷的暗紅髮絲如此美麗,就像是火焰的餘燼。
“媽媽……”
夏爾躺倒在冰冷的水裡,擁抱著她,任由虛無的溫暖和幸福將他包圍。
他睡著了——
“夏爾。”
“夏爾。”
馬車的動盪之中,有個聲音呼喚。夏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康斯坦丁看著自己。
“昨天晚上沒睡好麼?”
他問,指了指夏爾的臉。
夏爾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臉,忽然覺得有些想笑。同樣的話,自己似乎昨天才對康斯坦丁說過,今天,情況卻倒過來了。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色很糟糕。
他勉強地笑了笑,卻不敢看康斯坦丁的眼睛。
今天早上的時候,靜默機關的人用隱秘渠道聯絡上了他,一切都準備好了,今天晚上的時候,他就會透過中間人的介紹,見到蓋烏斯的心腹。
然後……
夏爾下意識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想要尋找心臟跳動的痕跡。
然後,他就會出賣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會死掉。
而自己,將會踩著他的屍體,打入核心之中,獲得革命軍的機密。
真醜陋啊,夏爾。
真醜。
他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