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當初的自己應該繼承神父的職位,在那個海濱的小鎮裡終老一生,做一個受人尊敬的神父和維修師,無災無病。
他低頭撫摸著聖徽,有些想念老師,有些想念白汐和夏爾,也有些想念老費。
他終於下定決心,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就離開這裡。
此後一生,與這個莫名其妙的爵位、與這個姓氏、那位拋棄妻子的英雄再無關係。
馬車停了。
葉清玄推開門。
“謝了,狼笛,這一次是我欠你。”他轉身告別。
狼笛看著他疲倦的神情,微微搖頭:“或許我早該讓你知道的。”
“沒有什麼該不該的,你為我做的足夠多了。”
葉清玄揉了揉額頭:“今天有點困,明天我就不去了。”
狼笛一愣,旋即笑了起來。
“恭喜。等你醒來之後,恐怕就是貨真價實的干涉級樂師啦。”
“狼笛……”
少年回頭看著他,眼神複雜。
“嗯?”狼笛一愣。
“我一生的悲劇,都是因以太而起。”
葉清玄笑了,滿是自嘲:“蘿拉說的很對,如果有其他選擇的話,我其實不想做樂師的。”
在深夜的寒風中,少年轉身離去。
狼笛沉默地看著他的背影走進使館的大門,消失在庭院深處。
不知為何,他忽然回憶起當年那個少年。
那白髮的少年微笑著走進熾熱的陽光裡,踏上了自己的未來之路。
那場景歷歷在目,似是不久之前一樣。
他低頭,輕聲嘆息,點燃了最後的菸捲,吐出了肺腑中的悵然和青煙。
“小葉子,看來你真的已經長大啦。”——
同樣的夜空之下,夏爾推開了窗戶。
寒風從窗外吹進來,他向著掌心哈了口氣,搓著手。在冷風中,他打了一個激靈,睏意漸漸消散了。
時鐘轉到了四點。
還有兩三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在蟄伏了許久的時間之後,他們終於從那個破爛的倉庫搬到了旅館裡,不過只有康斯坦丁和夏爾兩個人。
其他人似乎都被秘密安排,離開聖城,乘坐著船前往新大陸殖民地去了。
留在聖城的只有他們兩個。
住是住的不錯,這一座別墅裝潢精美,什麼東西都不缺。吃飯也頓頓有肉,麵包管夠。
只是,他們依舊還處於被‘保護’之中。
對被從牢中營救出的康斯坦丁,革命軍似乎始終都難以重新信任。哪怕經歷了數次審查之後,依舊未曾告訴他革命軍在聖城的新據點在哪裡。
夏爾作為康斯坦丁的秘書和隨從,自然也遭受了重重檢查。
而冬幕節一天天的在逼近,眼看就只剩下半個月了,調查依舊毫無寸進。
康斯坦丁和蓋烏斯之間有過幾封書信來往,因為康斯坦丁的眼疾,信的書寫和唸誦都是夏爾代勞的,但兩個人之間未曾聊過任何實質性的東西,只是互相關懷了一下身體。
恐怕,兩個人也知道,只是書信溝通的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吧?
康斯坦丁一直在反對蓋烏斯在聖城的舉措和行動,哪怕是他力扛眾意,將自己從牢獄中救了出來。
而蓋烏斯則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冷淡,到最後一封信裡,隱隱透出了一股‘好自為之’的感覺,令人感覺越發不妙。
想到這裡,夏爾忍不住嘆了口氣,神情愁苦起來。
在他身後,臥室的門被推開了。
“夏爾?”
康斯坦丁摘下了眼鏡,看了他一眼:“你還沒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