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穗本來就因為這一路的行軍與這一個月的苦戰清減憔悴得厲害,這兩日又是追殺封蘊又是走在滿是灰燼的山道上,頭髮臉上身上全是灰土,對比一月裡分別時侄媳婦騎在馬上相送的明麗英姿,蕭守義簡直不忍心去看。
他強壓下心頭的酸澀痛楚,笑著道:“老爺子在山裡轉悠幾l天,累到了,吃完飯剛歇下,讓你先去皇上那裡覆命。”
佟穗隱約猜到老爺子的傷勢肯定比鄭虔說的嚴重,可她現在是將,當以軍務為先。
她與趙瑾一起去拜見興平帝。
興平帝身穿常服,右臂綁了紗布,負手站在窗邊。
窗外是望不盡的崇山峻嶺。
佟穗、趙瑾的視線都定在了興平帝灰白的頭髮上。
剛五十三歲的帝王啊,決定親征時還滿頭烏黑意氣風發……
兩人同時跪了下去。
興平帝轉身,多看了佟穗一會兒,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聲音疲憊:“起來吧,外面如何?”
佟穗彙報戰況,趙瑾彙報一路收回來的糧草軍械數量。
興平帝偏過頭,問:“可有遇到,之前的殘軍?”
佟穗閉上眼睛,趙瑾落淚:“約有數百人逃過濃煙,卻,卻被追出來的封蘊大軍所殺。”
興平帝:“好,朕,朕知道了,你們去看看蕭老吧。”
一將退出門外,親兵從外面將門一關,佟穗轉身便朝老爺子的營房跑去。
周桂剛端著一盆水從裡面出來,抬頭對上佟穗,眼淚就掉了下來。
佟穗繞過表妹,在門口頓了頓,氣息沒那麼急了,再推門而入。
周獻在整理藥箱,蕭涉在榻前跪著,蕭守義在旁邊坐著,老爺子因為左臂、背後都捱了一刀,只能側躺。
瞧見門口的佟穗、趙瑾,蕭穆笑道:“回來啦,受傷沒?”
換過衣裳清洗過後的老爺子比在山裡東躲西藏時精神多了,但與半個月前才跟佟穗分別的那個老爺子比,簡直判若兩人。
“祖父!”佟穗撲跪在榻前,一手搭著榻,一手想掀開搭在老爺子身上的被子。
蕭穆:“別,你這孩子,祖父上面可什麼都沒穿。”
佟穗哭道:“我看看您的傷。”
蕭穆:“刀傷罷了,有什麼稀奇的,總之你不
能看,老五,去給你一嫂拿條巾子,都快哭成花臉了。”
蕭涉紅著眼眶去打溼巾子,遞給佟穗。
蕭穆看向趙瑾:“給我講講你們這兩天都是怎麼過的。”
趙瑾也很心疼老爺子,但傷勢如此,他只能挑老爺子肯定高興聽的講,先把蕭涉衝殺進梁兵的神勇誇了一通,再把佟穗分兵三路的英明指揮誇得天花亂墜,最後是從鄭虔那裡聽來的佟穗藏身峭壁射殺封蘊的驚險與戰功。
趙瑾:“您老故意畫一張我跟羅霄都看不懂的山勢圖,是不放心我們救駕的本事啊,還是特意把這頭功留給你家阿滿?”
蕭穆笑道:“胡說八道,阿滿他們攻不下要塞,你跟羅霄哪有兵力去救駕?萬一你們倆折在梁兵手裡,輿圖被梁兵搜到,豈不是要暴露我跟皇上的藏身之處?”
趙瑾:“我就知道,誰也算不過您老。”
蕭穆看向佟穗,眼中笑意更濃:“不過,我確實更放心阿滿,阿滿果然也沒有讓我失望。”
這場救駕之戰,完全是阿滿指揮的,打得漂漂亮亮。
“好了,藥勁兒上來了,我先睡會兒,你們倆也去收拾收拾,有話咱們晚上再說。”
蕭穆是真的困,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佟穗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一會兒,確認老爺子只是睡了呼吸仍在,她才叫上表哥一起出去了。
蕭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