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次第亮了街燈,從高處看去,如長龍蜿蜒,好不壯觀。工人收工迅速,林徐來叫我:“經理,走吧。”
我在冷風裡猛打一個寒顫,回頭應他:“你先走吧。我想再站一站。”
他在門口站住,手裡扶著門把。只是看我。
我繼續看窗外。
高樓層疊,燈火漸起,眼前如有沈珺身形再現,眼中妒意似控訴我:“——你也是他心裡的魔!”
我從手袋中取了打火機與煙盒出來。
有人自身後按住我的手:“經理。”
林徐的手纖瘦少肉,結實有力,同他哥哥一樣。
“你還不走?”我抽出一隻手,將煙送到嘴邊,“已經辛苦一天了,早點回去休息。”
但是打火機送不到嘴邊。
我仰頭問他:“這是怎麼?你哥哥教你,對付我必須先按住我的手?”
林徐抬手將我的煙拂在地上,面上神色變化萬千,眸光明亮,終究只說:“走吧。”
非公事時間,他是富有而叛逆的林家二公子,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下堂再就業婦女。
兩個人坐在一個飯店雅間,他點了一桌菜,對我說:“雨應該還會下一陣。”
但是我並不覺得餓,彷彿已經得道成仙,無福消受人間煙火。連筷子也不想動。
他自己吃飯吃菜,食量很好。
男秘書的工作量比女秘書更多,加上近來事務繁多,每天東奔西跑,費體力又費腦力,確實易餓。
我看著他,突然想起木辰來,就說:“我有一個堂弟,從小與我感情最好。也是你這麼大。”
“小時候看他一張圓臉,經常泛紅,睫毛也長,又愛哭,大家都笑他該是女孩子。他母親是舞蹈家出身,覺得他是一塊好料,險些送他去學舞蹈,誰知道他反抗得厲害,死也不去,甚至揚言要剃光頭。”
他抬起頭來。
我笑一笑:“沒什麼,最近經常想起些過去的事。”
我拿了筷子開始吃飯。
林徐看著我,聲音低低:“今天去見誰了?”
我心中一震。
他不該這樣敏感,一句話便點中我心事。
我保持笑意:“怎麼突然關心這個?”
“和生意有關的飯局都是你在替我聯絡。”我說,“中午只是見了一個朋友。”
他收回目光,不再多問。
吃完飯已是晚上七點,雨勢絲毫不減,只有越來越大。
天色濃黑,我看著滿天雨絲,無奈打電話回家:“媽,今晚雨太大,我就在這裡住賓館。”
“今天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母親說,“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
“這個一定放心。”
我與林徐在飯店門口道別。
“離家遠不遠?”我說,“雨這麼大,不如我開車送你過去。”
“不用了。”
他說,“我去坐地鐵,很快就到。”淋著雨出去。
我於是自己開車到附近賓館登記房間,一見床便覺一身疲乏,將提包外套通通甩在床上,先去淋浴。
中途聽見手機鈴聲,我洗澡剛剛過半,置之不理。
出來時又有鈴響,我從包裡翻出手機一看,又是陌生號碼。
我接通電話,不等那邊開口便說:“沈珺,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那邊的人卻不是沈珺。
“木曉。”
我愣了一愣。
周宴的聲音緩慢而清晰地說:“離婚證是不是在你手裡?”
第二十七章(上)
我說:“是又怎樣?”
“沈珺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