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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詮釋,是我扭曲事實為自己辯護而寫的故事;尤其我們的行動,可說是往後造成許多生命消散的導火線,而我的潛意識中應該也有這麼做的動機。

話雖如此,我仍希望捜索記憶,誠實面對自己,儘量精確描寫細節;並希望透過模仿古代小說寫法,盡力重現當時的想法與感受。

這份草稿用不褪色的墨水,寫在不會氧化而得以儲存千年的紙上。完成後會裝入時光膠囊,深埋地底,之前不會讓人讀到內容(我或許只會讓覺看,聽聽他的意見)。

封存前,我會另外複製兩份,共留下三份。如果未來哪一天,舊體制或類似的體制復活了,回到稽核所有書籍的社會,這份手記就須嚴加保密。在保密的前提下,三份已經很勉強了。這份手記是一封給千年後人們的萬言書,信件重見天日的時候,人們應該就能夠明白我們人類是否真正改變,邁向新的道路。

還沒自我介紹呢。

我的名字是渡邊早季。二一〇年十二月十日,出生於神棲66町。

我出生前,發生了各種異常的氣候變化,百年開花一次的竹子突然百花齊放;連續三個月大旱不雨,接著卻在盛夏飄雪。最後在十二月十日的夜晚,天地漆黑,一道閃電驟然劃破天空,如渾身金鱗的飛龍穿梭雲間,映入眾人眼簾。

……上面這些事,一件都沒發生。

二一〇年是非常平凡的一年,我與其他出生於神棲66町的孩子一樣,平凡無奇。

但對媽媽來說可不是如此。她懷我的時候年近四十,原本還擔心這輩子都生不出小孩;畢竟在我們那個年代,三十好幾已經是標準的高齡產婦。而且,我媽媽渡邊瑞穗肩負要職,是圖書館司書。她的決定不僅影響町的未來,甚至可能讓許多人喪失生命。每天承受沉重壓力,又要注意胎教,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我爸爸杉浦敬是神棲66町的町長,也是諸事纏身。我出生後,司書這職位的責任便遠大於町長。雖然現在司書的責任也很重大,但比不上當時。

媽媽在發現新書籍的分類會議上,突然劇烈陣痛,雖然比預產期早一個多星期,但羊水破了,不得不立刻送進町外的婦產科醫院。不過十分鐘,我呱呱落地。倒楣的是,分娩時臍帶纏住我的脖子,我臉色發紫,一時哭不出來,助產士是第一次上陣的年輕人,慌得手忙腳亂。幸好臍帶輕鬆解開,我才大口吸入世界的氧氣,發出響亮的啼哭。

兩星期後,那家醫院的託兒所又多了一個女孩,她是我後來的好友秋月真理亞。真理亞是早產兒,胎位不正,出生時和我一樣臍帶繞頸。但她遠比我嚴重,剛出生時幾乎是假死狀態。助產士因為有接生我的經驗,這次能冷靜處理。要是手腳再笨拙一些,晚一點解開臍帶,真理亞肯定沒命。

我每次聽到這件事都非常高興,自己間接挽救了好友的性命,但如今回想起來卻五味雜陳,如果真理亞沒誕生在這世上,最後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喪失性命……

迴歸正題。總之我在故鄉美麗的大自然中,幸福地渡過童年時代。

神柄66町是由方圓五十公里內零星分佈的七個鄉組成。八丁標是本町與外地的分隔線。千年後,八丁標也許不復存在,我在此先說明:八丁標是結上許多紙垂(注:白色捲紙條)的注連繩,大剌剌擋著路,防止外界的壞東西侵入。大人們總嚴厲禁止孩子跑出八丁標,說外界隨處可見各種妖魔鬼怪晃盪,一個孩子獨自跑出去會碰上慘事。

「可是,究竟什麼鬼怪那麼可怕?」

我記得某天這麼問過爸爸,應該是六、七歲的時候。說不定還有點口齒不清。

「很多種啊。」

看著檔案的爸爸抬起頭,撫著他的尖下巴,對我投以關愛的眼神。那溫暖的棕色眼眸至今仍烙印在我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