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暗無天日的樓梯,一路上什麼景色都看不見,最後進入一間像寺廟的建築。
出來迎接我們的是一位年輕的黑衣僧人,頭髮剃得乾乾淨淨。僧人一出現,陪我來的人就離開。我被帶進一間空無一人的和室,床間(注:和室中部分牆壁外推而成的裝飾空間)上掛軸的文字墨色黑亮,不知寫些什麼,但很像和貴園匾額上的字。
我正坐在榻榻米上,但僧人指示我盤腿打坐,似乎要我打坐冥想,平心靜氣。和貴園每天都有打坐時間,我早就習慣了,但後悔沒穿更寬鬆的長褲。
我進行緩慢深入的丹田呼吸,希望儘快讓心情平靜下來,但其實不用這麼急,因為等待的時間長達兩、三個小時。打坐期間,太陽已經下山,時光流逝的速度似乎和平時不同。我腦袋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就是無法專心想一件事。
隨著房間暗下來,氣氛愈來愈不對勁。我最初不知道為什麼,後來發現太陽下山,卻沒聽到《歸途》的旋律。如果是在神棲66町,無論身處哪一個鄉,黃昏時分都會播放這首歌。如果我遠在聽不見這首歌的地方,代表我在八丁標外。
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
突然,生理需求來了。我試著呼喊有沒有人,但沒回應。我無可奈何地離開房間,在鶯張走廊(注:有聲響設計的走廊)上,每踏一步都會發出刺耳聲響,幸好走廊轉角處就有洗手間。結束後,我回到房間,裡頭居然點起燈,進房就看見一位正襟危坐,駝背白鬚的老僧。他比當時十二歲的我還矮小,相當年邁,穿著粗糙襤褸的袈裟,但散發出難以言喻的優雅氣質。
老僧要我儘快正坐在他的對面。
「如何?肚子餓了嗎?」
白鬚老僧笑著問我。
「是,有一點。」
「難得你來一趟,應該盛情款待,但很遺憾,你得絕食到明天早上。你撐得住嗎?」
我嚇了一跳,但還是乖乖點頭。
「我是這間破廟的和尙,法號無瞋。」
我一聽就趕緊挺直身子。無瞋上人的大名在神棲66町無人不知。咒力最強大的鏑木肆星先生受人敬畏,無瞋上人則是受萬人景仰,德高望重的聖人。
「我……我叫渡邊早季。」
「我和你的父母很熟呢。」
無瞋上人微笑著點頭道:
「他倆從小就很優秀,我一直相信他們會成為領導町的人物,果然沒辜負我的期望。」
我不知如何回應,但很高興爸媽受到誇獎。
「不過,你爸爸小時候很愛惡作劇。每天都拿芒築巢的假蛋砸學校的銅像,臭得大家都受不了。那是我的銅像哦。啊……對了,我當時還是和貴園的校長。」
「這樣啊。」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無瞋上人當過校長,更難想像爸爸幹過和覺一樣的傻事。
「早季接下來要進全人班,成為大人的一份子;但在這之前,今晚要在這裡的本堂待一夜。」
「請問……這間寺廟在哪裡?」
打斷無瞋上人說話很沒禮貌,但我實在剋制不了好奇心。
「這間寺名叫清淨寺。我平時在茅輪鄉的極樂寺擔任住持,但要點燃成長的護摩火時就得到這裡。」
「難道這裡在八丁標外?」
無瞋上人臉上閃過一抹驚訝。
「沒錯。這是你這輩子第一次走出八丁標。但你不必擔心,這間寺廟周圍設有強大結界,像在八丁標中安全。」
「是。」
無瞋上人平靜的口吻有股能量,消弭了我的惶恐。
「儀式已經準備好了,但護摩儀式沒什麼了不起,只是單純的儀式。我說些簡單的法話給你聽,你不必戰戰兢兢的,我的法話會讓人很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