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產屋宅皆被官府沒入,既然什麼都沒有了,不如就在外地隱姓埋名,一切重新再來,猶勝回宜城在鄉親指指點點下過著抬不起頭來的生活。
可他並非一身孑然,他還有慶兒,珣兒。
若江照影真的來了,想認他的親骨肉,他又該如何應對?
或許該跟琬玉商量商量了。
“我聽阿金嫂說,今天有人找你?”
“我打發走了。”
“是江家的人?”他直接問道。
“一個女眷,來要錢的。”她也不迴避。“我封了銀子給她,叫她不要再來了。”
“如果熟識的話,有需要幫忙……”
“我跟她一點也不熟。”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看來不是江照影遣來的人,他相信她,但不想聽到她這般自絕於他的口氣,他好願意去了解她的想法,更想化解她的疑慮。
“你,心裡若有事……”
“再有姓江的人來,我誰也不見,老爺你儘可放心。”她說著,便掙開他的擁抱,翻身面對牆壁。
“唉,說什麼呀?”
她有兩種情況會喊他老爺,一是外人面前,敬重他是一家這主,另外就是偶爾跟他賭氣時,也會跺腳嚷他老爺,反倒令他大笑不已。
可今夜這聲老爺卻叫得他心驚肉跳。
她的傷口,完全不能去掘,才輕輕碰觸,她便要拿尖刀抵擋。
“好了,不說這個。”他又伸手攬她的腰,將她翻轉回來面對他,柔聲問道:“還讓惡夢嚇著嗎?”
“沒了。”她的聲音壓在他的胸前,悶悶的。“我困了。”
“因就睡吧。”他拉妥她身後的被子,仍擁緊了她。
他有一套獨門哄妻兒入睡的絕招,不是唱曲,不是哄勸,而是背書。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德音孔膠。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他輕聲吟詠著,瞧這桑樹長得多好呀,葉子這麼茂盛,這麼綠意盎然,我見到了所喜愛的人,也是很歡喜的呀,心中對她的喜愛,有時不好說出來,那就藏在心底,永遠也不會忘記……
她在他懷裡總是很好睡,不一會兒,就聽到她平靜的呼吸聲。
他低頭親吻她的額,再以指輕摁去她臉上的淚痕,又吻了吻。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既然昨日今日都亂七八糟的令人心煩,那就期待明日破曉的光明吧。
江照影不回來便罷,若回來了……那再說吧,未來心亦不可得,何必先行自尋苦惱呢。
噯,他再度憐愛地親吻她的睡顏,與她相擁而眠,將她藏在懷裡,也永遠藏在心底。
第8章(1)
一年半後,初春,遲來的東風依然吻不入重重疊進的衙門。
“薛齊呀,你這郎中位置坐幾年了?”
“回尚書大人,七年。”
“七年,是該轉個職了。”刑部尚書今天喚了薛齊過來,好整以暇地告知訊息。“吏部那邊有話,準備將你調個知州或是按察命事,我想你也該去地方歷練歷練,如何?”
“薛齊但憑朝廷派遣。”這是薛齊唯一的回答。
看似徵詢他的意願,實則無人拒絕或異議。
通常京官外放皆會往上升,如今他熬了七年的五品郎中,卻是平調五品的地方知州或俞事,貶謫意味已是不言而明。
看來是去年查了洪知府的案子,得罪太多人了。
他審閱洪知府送上刑部的案卷,一眼便看出其中有很大的破綻,但有太多人過來“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