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部分

米糧,難道叫慶兒捱餓嗎?冬天就快來了,大宅已給官府貼了封條,聽說就要被收走了,她再不走,難道要帶著才滿週歲的慶兒流離失所嗎?

“休就休。”她大聲喊了出來,慶兒要緊,她才不怕被休。

隨著她的叫喊,人也醒了過來。

“琬玉,琬玉。”熟悉的溫厚聲音著急地喚她。

她茫然睜眼,就見到黑暗裡一雙好柔和,好柔和的眼眸,她想說話,才張了嘴,淚水就迸流出來,有如山洪暴發,滔滔湧下。

在這安靜的房間裡,耳畔猶有夢中那一聲聲激狂暴怒的嘶吼。

“回來,給我回來。”

她立即閉眼,抓緊被子,好怕她會心軟,吩咐馬車回頭,回去江家大宅,抱著啼哭的慶兒,痴痴傻傻守著心早已不在她身上的丈夫。

危難時,吃喝玩樂的酒肉朋友不見了,左擁右抱的嬌豔歌妓不見了,甚至他最依賴的父親和兄長也不見了,偌大的一個江家,獨留他這個二十歲,從來不知人間疾苦的四少爺當家,他該有多惶恐,多害怕呀。

若連妻子也不見了,他還能跟誰訴說他的無助?

他不是生氣,他是恐懼她的離去啊。

她竟然過了五年,才明白他那時的心情。

可他負心在先是事實,凶神惡煞地要她留下是事實,休了她也是事實,橫豎她都是要離去的,早走晚走,有差別嗎?

“琬玉,作惡夢了?”她緊攢的拳頭被包覆在一雙更溫暖的大手裡。

她終於完全清醒,回到現實,她在薛齊的懷抱裡,接受他的保護。

“是作惡夢了……”她為自己的哭間而心驚,忙道:“沒事,我沒事。”

“別去想。我在這裡,莫怕。”他不住地撫摸她的頭髮。

“嗯。”

她瑟縮在熟悉的溫熱懷抱裡,偷偷地將夢裡的淚水傾流出來。

明明已是多年前被遺忘的往事,為何夢境歷歷在目,彷彿片刻之前才發生呢?難道是因為害怕那人回來,所以才作了夢?

但她無庸害怕,那人已休了她,夫妻名分既斷,本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以他不可一世的驕寵個性,又怎會回來找被他休掉的下堂妻?

“睡不著?”薛齊察覺她的輕顫。

“快睡了。”她故意又往他胸前蹭去。

她在流淚,薛齊知她往他懷裡藏得這麼緊,就是不願他發現。

他也不說破,仍輕柔地拍撫她的身子。

同床共枕這麼久了,她的呼吸,她的輾轉,她的馨香,她的顰笑,幾乎已成為他身心的一部分,他怎可能不察覺她的異樣呢?

今日回來,便覺她神色有異,後來是阿金嫂很擔心地告訴他,有個女人來找夫人,叫夫人什麼四少奶奶的,然後夫人便一整日關在房中。

他剛才清楚地聽到“休就休”這三字,他想不出還有什麼“修”理或是害“羞”的字眼能喊得如此決絕強烈——唯有休妻的“休”。

那必然是極度痛心的過去。自從她在他面前哭泣過後,近三年來,她不再提及昔日婚姻的隻字片語,他當然也不問,心裡總以為,她能忘記過去,那是最好了。

然而,過去的事雖了,人仍在,甚至會像鬼魅般地悄然出現。

刑部掌管獄政,每月皆從各地呈來刑獄案卷,他一直很注意江老大人在流放地的情況,以待琬玉可能向他詢問,但,她從來沒問過。

約莫是他在貴州查案的那個秋天,江老大人過世了,江照影就地葬了父親,也離開了那個只有風沙石礫的荒涼塞外關城,如今已有兩年,算算時間和路程,用走的也走回宜城了。

但宜城沒有他的訊息。

江照影有理由不回去,父兄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