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時間很短,也許時間很長,反正當我抬起頭時,我已經發現喻青青坐在了不遠處空空蕩蕩的石階上,她從坤包中抽出那付粉色的時尚鏡帶上,抱著雙臂認真地面對著夕陽。我慢慢走過去,走上石階,一層,二層,三層,直到七層。她坐在八層,我就在七層背著手站著,想我自己的事情。一個小時後,夕陽漸漸退去,只在天邊留下一抹餘紅,暮色慢慢掩上來。
&ldo;我想起來了‐‐&rdo;喻青青終於在長時間的沉默後說了第一句話。很有意思,我們倆每次相會總有足夠的時間用來沉默。
&ldo;想起了什麼?&rdo;我問。
&ldo;金幣。&rdo;喻青青說,&ldo;它有可能是在上回我散步時,上到第六層臺階時跑掉的。&rdo;
我一下子由衷地笑了起來,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老刁這種歪招兒竟然管用了,&ldo;那然後呢?&rdo;我接著問。
&ldo;然後‐‐&rdo;喻青青仰起頭想想,&ldo;然後我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是我第一次出來做,是和一個四十多歲的禿頭男人,他一下子給了我一千塊,我當時真的感激他,那相當於我好幾個月的飯費。我記得他跟我說了一句話,他說:年輕就是美‐‐&rdo;
&ldo;再然後?&rdo;我又問。
&ldo;沒了,就這些‐‐&rdo;喻青青說。聽著喻青青的回答,我點點頭,心中有一點意猶未盡的感覺。
那真是奇怪的一天。我說的奇怪不僅僅是老刁的方式竟然是有效的,還有我接下來碰到的事情。
暮色完全上來之後,我開車把喻青青送到樊亭37度,她下車之後,我的車上就上來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頭上梳了一個馬尾巴,臉上很光潔,眼睛是那種笑笑的樣子,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她自我介紹叫做小林,是個上大二的學生,她說是青姐叫她來陪我的。我再假道學也明白什麼意思,就問她怎麼結帳,她笑笑說:免費,這一把青姐結了。
幾天之後,我再次找到老刁,他正在家裡收拾東西。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老刁。他就坐在那些零亂的旅行物資裡聽著。根據這次意想不到的成果,我得出以下結論:第一,日落確實可以引起回憶,我們普通人往往忽視這一點。第二,日落引起的回憶恐怕無法準確把握,即使相同環境下兩個十分相似的日落時分它引起的回憶也是千差萬別。
&ldo;真有那本《日落時分帶來憂傷》嗎?&rdo;我講完了問。
&ldo;應該有。那位老驢是個十分誠實可靠的人。&rdo;老刁說。
&ldo;要是能看看就好了。&rdo;我說。
我的想法是人之常情。當一個人碰到問題需要要解決時,他首先想到的應該是找一套現成的理論。如果沒有,他才會從實踐中摸索,不過那可很不容易。
但是老刁的回答令我失望,他說恐怕沒人知道那本書在哪兒,太老了。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商量來商量去也沒什麼更新鮮的主意,最後只剩下一個笨辦法,那就是重複,不斷重複。老刁說,也許重複會使金幣在她的記憶中慢慢劃出一條清晰的弧線。
老刁按時出發。隨後的日子,我的生活還是按部就班。偶爾去趟事務所,和同事聊聊天、吃吃飯,剩下的事情就是每週有三、四個傍晚出去。我頻繁地約喻青青,她絕大部分時間都出來赴約。看得出她對這件事很認真,也很相信我不那麼著調的方法。我有時想她這個人也許是和我一樣十分孤獨的人。我們每次就那麼坐著,雙雙舉頭望著夕陽。夕